老祖母强硬了一辈子,在那时候,也只能死死抓着媳妇的手,满是沟壑的脸上落满了泪,只不断说悔——究竟悔什么,这也说不清,可能是悔没有阻拦儿子孙子放印子钱,也可能悔带着一家老弱投亲。
女眷们匆忙的找匕首,护身的东西还是有的,倘若反抗不成,便还能自尽。
她们到底是有家学的,知道女人不能落到山匪手里去,否则她们的下场只会比自尽更惨。
年轻女子那时也在其中,也在翻找匕首,但她那时想的并非反抗不成就自尽,大不了落到山匪手里去,她长得不算差,身段也还有些,受辱是无可避免的,可只要她想尽办法笼络到一个头目,哪怕是小头目,总归能活下来。
活下来了,才有机会报仇,有机会去清算人命官司。
“那阮地的兵冲过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是另一伙山贼。”年轻女子咬断丝线,“好在那时大伙都吓傻了,否则四散逃开,四周都是山林,恐怕就此分散,天各一边再找不着了。”
八姑:“算你们命大啦!翻山越岭的,从来都是十不存一,不过……既然你们碰着了他们,怎么不到阮地去?既然当兵的都那样讲理,想来去了阮地,也不至于就过不了日子了。”
年轻女子:“那些兵是剿匪的,不肯带着我们,倒是愿意为我们指路,可你也知道,咱们都是女眷,那阮地离得又远,不如到这边来,近不说,好歹有亲戚。”
“这倒也是。”八姑朝嘴里扔了两颗黄豆,“不过咱们这边也不安稳,商路都快断了,城里的粮食和盐越来越贵,要不是我爹杀猪的活计稳当,恐怕我们也要投亲去了。”
年轻女子笑道:“实在不成,咱们搭个伴,都到阮地去,我听那些当兵的说,在阮地,就算只有一个女子,那也能有自个儿单独的户籍,买房吃饭都不在话下,家里女眷多,只有一个男人,到底也不安稳。”
她们虽然请了护院,但只敢请女护院,可女护院少得可怜,哪怕花了大价钱请中人,也只请到了三个,其中一个还没有老家的婆子壮,一看就知道是来蹭活干的,可有也总比没有强。
真要是城中动荡,有恶人闯门,就靠家里那一个男人和三个护院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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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为是被阮地的兵丁救了一命,也没勒索她们的钱财,家中女眷都把去阮地当做最后一条退路,实在不成,她们走还不行吗?又不是没走过。
八姑有些羡慕:“投一回亲,倒是给你们投出见识来了!这话倒不好跟我爹讲,他老人家指望在这儿杀一辈子猪哩!叫他走,那是断不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