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内的客栈在如今的老百姓眼里也分了三六九等,第一等自然是新建的屋子,客栈东家舍得,用来砖瓦水泥去建,虽说样子与以前区别不大,但无论是隔音还是装潢都比以前的木瓦屋子强许多。
最末的一等则是以前的老客栈,木门本就摇摇欲坠,即便有二三层,那也是越往上越窄,下楼的时候还能听见叫人胆战心惊的“吱呀”声。
可生意最好的恰恰是最末一等,因着价格便宜,且连牛棚都能住人——不过如今役吏检查得勤,牛棚已然不许住人了。
李聪他们就住着云来客栈的大通铺,一间几乎不透光的屋子里能挤七八个人,但好歹有床,可太原寸土寸金,即便这样的屋子也不便宜。
好不容易去役吏署办好了临时户籍,几人无处可去,便在街上寻觅哪里有一日工,半日工也成。
“吓死我了!那役吏署里全是役吏,我哪儿见过这么多的官。”
“以前看到衙役都得躲。”
“我看还有胡人办临时户籍的,也没被为难,那胡人眼珠都是蓝的,从西域来的吧?”
“还是汉人来得多。”
“就怕他们和宋人一样,嘴上说把咱们当一家人,让咱们交得税却比汉人多。”
“实在不成,咱还能跑去西夏。”
“那还不如留在这儿呢,听说最欺负咱们这些宋地党项人的,就是西夏的党项人。”
“聪儿,你说是不是?”
李聪正在愣神,陡然被叫了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茫茫然的看向同伴,脑子里还是刚刚在役吏署的经历。
他们虽然是党项人,但在宋地也不能算太差,只因有个好老大,老大带着他们为盐商做事,虽说又累又苦,可凭借着盐商的财力势力,他们也能吃上饱饭,还有钱养活家里人。
可他们跟着的盐商出了事,老大也下了大狱,眼看着在本地找不到活路,就只能想法子买通差役跑到阮地来。
差役自然不是好打发的,他们的家底几乎都喂了差役的嘴。
不仅掏光了家财,还要任打任骂。
可太原的役吏跟他曾见过的差役全然不同,差役们只有捞油水的时候才舍得动一动,但太原的役吏却一直脚步匆匆,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