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画画,尤其白描更好,虽说闺阁女儿画得最多是花草虫鸟,但飞龙走兽也不是没画过,只是画得少,在老家给表侄女做的虎头帽都是她执笔画得样子。
那人眼看有戏,言语更为热情:“雕版您能干最好,不能干也有专门的师傅,不过画和外头不同,咱们这些册子都是给百姓看的,有时还要配字,就怕您觉得老百姓不配看您的画。”
姑娘一愣,顿时冷了脸,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想走,却又迈不开步子,只能厉声道:“我虽才来不久,却不是狗眼看人的混账!你要是这么想我,那你是看错人了!”
“哎哎哎,您别动气!”那人忙说,“这不是讥讽您,外头来的常这样,会画画的,哪怕是画匠,以前作画也都是大户人家和达官贵人看的,心里都以为老百姓不懂画,以为这是贱业中的贱业,我事先跟您说好,免得您后来晓得了同我们闹。”
这话让姑娘的气少了些,但还是不忿:“吃着百姓种的粮米,怎么还能看不起百姓——更何况,如今我们不是百姓吗?”
“您说的是!”那人高兴起来,脸上的笑意都真诚了许多,“您是有良心的!”
姑娘这才好受了一些,她也总算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作坊肯给这么好的待遇了。
她虽没出过门,但也知道自家的丫鬟是个什么待遇,粗使丫头一个月的月钱不过百文,大丫头们月钱一钱,厨房里的婆子月钱两钱,这还是他们家家大业大,不肯落人口实,小户人家的丫头连月钱都没有。
好像买一头驴,但凡签了卖身契,给不给月钱全靠主人家的良心。
可在青州是不许人口买卖的,哪怕自卖自身都不行,官府有自个儿的厂子,外头的作坊想和官府抢人,自然要拿出更好的待遇。
小作坊通常是一家人办起来的,有些是几家人,挣了些钱没有闹分,那就得从外聘人,农户们但凡不是农忙,都肯外出做工,作坊一多,自然就给了农户们挑拣的余地。
“我说我会画,你就信,不怕我是哄你的?”姑娘好奇,“倘若我进了作坊,却不是个会画画的,契书都已经签了,你该如何?”
那人:“自然了,口说无凭,要您当着我的面画一张出来。”
“不过咱们这个要说难也不难,只是同外头不一样,要画得简单,线条少,这种好刻,还得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