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会感动于姐妹终于重新和家里走动,但绝不会为了兄妹之情抛弃在开封府的一切,娘的娘家也在开封,与娘家感情深厚,也不会走。
只有痛陈利害,爹娘才舍得变卖家资,投奔到青州来。
等到了青州,再见这个记忆中腼腆的,仿佛美人画像一样的姑姑,她甚至不敢开口叫她,姑姑晒得和农妇一样黑,穿着极不体面的短衣,甚至还露了胳膊!头发也短,别说梳发髻了,就是扎起来也难。
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粗粝,半点没有大家闺秀口吐莲花的影子。
别说她不敢认这个姑姑,爹也不敢认这个姐妹,甚至一度以为这是个骗子——要不是认得姑姑的字迹,他们当时就走了。
但他们都对青州没什么好印象,让一个大家闺秀成了农妇,这能是什么好地方?尤其曾经在闺阁中弹琴作诗的闺秀,如今张口闭口都是生意,满身铜臭味。
所以爹娘都不肯叫她出门,怕她也变成农妇。
倒是两个哥哥,因为出门做工,增长了一些见识,常会叫她偷偷跟着他们出门走走,见见世面,又说如农妇那般也没什么不美的。
她对青州,一开始也是厌,而后是怕。
厌恶青州贵贱不分,男女之间没有忌讳,怕自己不像青州人,看着就是外来的乡巴佬,从厌恶这里,怕自己不能融入这里。
从闭口不谈姑姑,到主动与人说起自己姑姑。
果然,拉车工立刻艳羡道:“那您姑姑定然聪明!既然是血亲,差不远,您也不会差到那儿去,将来肯定也有一番作为。”
姑娘迫不及待地说:“我姑姑接手那厂子的时候,厂子的工人都要走光了,是她当了厂长,才叫厂子起死回生。”
拉车工一惊:“呀,那您姑姑以前可是吏目?”
姑娘也讶异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拉车工笑道:“照您说的,您姑姑接手厂子的时候工人都要走光了,可见她不是升上去的,是被派去的,官府的厂子,自然是派吏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