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为他人做工。”她娘唏嘘道,“就是把孩子养成了,养大了,也不是她自个儿带,那孩子对她能有几分孝心?且不说那孩子生母,比她们更惨,在这家生了孩子又去下一家,一辈子骨肉分离。”
“还有只管生孩子的。”她娘又说,“生了就卖,卖了再生。”
“青青,你以为贫民只是吃穿不享受?他们是连活着都艰难。”
婉青这才知道贫民女子究竟是怎么过日子的——男人挣得钱养不起家,他们多只能做些价贱的力气活,无论自愿还是非自愿,女子们也必须干活。
但她们不识字,没读过书,连力气活也没人会找她们干,会养桑绞丝的更少,就只能签个活契到大户人家当丫头婆子。
这已经是好去处了,世道不好的时候,大户人家不要丫头婆子,她们就只能去做半掩门,或是“产婆子”,也就是不断生孩子卖出去。
那种到各家去生孩子的,则是最凄惨的,她们要么是寡妇,被娘家当做货物贩卖,要么是有丈夫,被丈夫卖来卖去——她们不属于自己,只是婆家和娘家的财产。
就算不是贫民,只是普通百姓家,两三代之后也难免沦为贫民。
除非他们能靠什么手段起家,但这个手段一般是不光彩的,且容易失败的。
婉青听明白以后,就默默收拾行李,和兄长们一起踏上了远离故乡的路。
他们仿佛是有些不孝的,明明已然长大成人,却不能在父母膝下尽孝,可倘若留下,等待他们的命运是说不完的苦难。
二哥烧好了水,又兑上凉井水,招呼婉青擦手洗脸。
他也是满脸焦急:“就是昨日不到,今明两日也该到了。”
“屋子都租好了。”长兄也从屋里出来,他冲弟弟妹妹说,“我就不出城了,还得过去收拾屋子。”
如今的屋子刚刚挤下四个人,再多来两个实在没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