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比以前好啦。”兰舟小声说,“在辽人手底下讨活,人跟畜生没差,辽人欺负我们,汉人大官也欺负我们,升斗小民,哪个能对咱好?”
和婉青不同,兰舟一家是从辽地逃难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一路跋山涉水,又怎么绕过那么多关卡保全了一家人。
婉青从来不问——她自来了青州以后,便不是以前困在家中的无知小姑娘,知道乱世当中,没什么礼义廉耻,老师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春秋时就有的话,放如今也适用。
兰舟一家在辽地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只是普通的农户,一家人逃难来的时候连件体面的衣裳都没有,只给兰舟凑得出一条外裙。
能租这附近的房子,还是兰舟爹去码头干重活,下了工又去酒楼当墩子工,才勉强将生活维持下来。
舍得租带院的屋子,自然不是因为兰舟一家对住有什么要求,而是觉得安全,外加这附近家家户户都有在学生,兰舟的爹娘觉得女儿住在这儿,将来成绩能更好些。
婉青不知道兰舟是不是独女,她觉得看样子不像,但如今在青州,兰舟却成了独女,她爹娘年纪也大了,看样子也生不出娃了,只能指望着供女儿读书,让她有个体面活,将来招赘了也管得住男人。
不过婉青觉得悬,兰舟的成绩不大好,性子也弱,平时总和她黏在一起,哪怕有女同学找兰舟搭话,兰舟也总是想躲到她身后。
这样的性子,将来恐怕要被欺负。
但这话是不好说的,如今青州城的风气,无论男女,都是以开朗外向为佳,要是哪家孩子能侃侃而谈不怯场,是会被大夸特夸的。
性子内敛的,则容易被道一声扭捏,不是成大事的模样。
虽说婉青自己也不是多开朗的性子,但不妨碍她为兰舟发愁——性子弱的人,即便有本事,也容易被欺负。
婉青不赞同性子内敛就是扭捏,就成不了大事,但也认同如今的青州,内敛的人机会少。
以前是先敬罗衣后敬人,如今是先敬气度后敬成绩。
婉青宽慰道:“你娘肯上扫盲班是好事,这是进步!识得字,做什么都方便,如今你们也是脱离魔窟,能过好日子了。”
“你说的事。”兰舟也认可这话,家里人上进最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