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萧乙辛没能见到阮响——他不过是个罪人,且至今为止未立寸功,倘若轻易就能得见,那阮响一天到晚也别想干别的了,只等着见人吧。
“萧乙辛。”冯舒窈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沓纸,她边翻看边问,“你说要戴罪立功,该如何取信于我?叫我相信你不会逃跑?”
冯舒窈历练了大半年,终于发现自己并不想管理民生。
她不是这块材料,她活到现在没吃过什么苦,不知道平常人家怎么过日子,自己对百姓的生计几乎可以算是一无所知。
同样是治理一个村子,别村的女吏总能想到各种让百姓挣钱的法子,她只能四处去学,但学了却不代表能融会贯通。
然而她对管束泼皮无赖却很有一套,毕竟是当主母培养起来的,怎么约束下人,怎么拉拢心腹,这是一门复杂的学问。
如今各村已经习惯了被阮姐统治,也不再惶惶不可终日,于是那些因换主沉寂下去的泼皮无赖们又渐渐冒了头,他们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大张旗鼓,但偷鸡摸狗,欺负孤弱却不少见。
尤其他们以前还是各自为政,如今却纠葛在一起,东边摸一点,西边敲一点,被抓了还挺有义气,宁愿自己去挖矿也不供出同伙。
冯舒窈狠狠整治了几次,硬着心肠杀了十几人,才杀出了个清明来。
阮响得知冯舒窈的情况后,便当机立断把她调了回来,让她主管刑罚——阮响也没料到冯舒窈竟是这方面的人才。
不是没有除冯舒窈以外的刑官,但曾经的普通百姓,一辈子恐怕连只鸡都没杀过,心软的人担负不起阮响给的重任。
挖矿自然受罪辛苦,但只有真正的死亡才能震慑住隐藏在黑暗里的阴影。
萧乙辛坐在椅子上,他没见过冯舒窈,却半点不敢轻视她——他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点阮响的影子,只那一点影子,就足够让他敬畏了。
“你父母家人都不在此处。”冯舒窈翻看有关萧乙辛的文书,“要说罪,倒也没什么罪,间人算不上什么大罪。”
“大人、我……”萧乙辛惊恐的抬头。
冯舒窈:“你以为查你只问你一个吗?当时与你一同被抓的互相作证,你从未上过战场,头一次离开大辽就是来做间人。”
“在阮姐这里,至今还从无错杀,非罪证确凿不可。”
萧乙辛嘴唇蠕动:“当时只求速死。”
那时他只想快死,不要连累家人,也成全自己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