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小的时候,娘带着她出过门,那些不加掩饰的指指点点,当着她的面喊她“辽贼崽子”,她那时还会瞪回去,后来便也不瞪了。
她确实是辽贼崽子,没有孩子愿意同她玩,她生来就是脏的臭的。
娘也不再出门,夜里常常哭醒。
爷奶逃来的时候,也是因为在辽人的统治下活不下去了,税收越来越高,又舍不得卖儿卖女,便舍了老家的一切,赌上一条命到汉人这边来混一口饭吃。
这口饭……吃到现在,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三姐忽然说:“我也没离开过太原。”
“孩他爹,人活着就是活着,总要找条活路。”
“家里的钱还剩一些,咱们趁夜逃吧。”三姐咳了一声,“出去了,也没人认得我们是辽……”
男人喊道:“我们不是辽人!”
三姐平静地回道:“也不是汉人。”
孩子因为父母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啼哭,抓着男人的衣摆嚎啕。
三姐只能把她包起来哄。
大人无所谓了,活到这个年纪虽然短命,但好歹有过命。
可孩子才刚学会喊娘……
孩子还没活过啊,这就要死了吗?
屋内只剩下孩子的啼哭声——
“砰砰砰。”
三姐身子僵直,牛头马面这就来了吗?
“是赵富家吗?”外面是女人的喊声。
三姐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警惕起来,如今家家户户都不许出门,能来找他们的,只有新主的人!
男人却站了起来,他喃喃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