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一户民居内,一家老幼不敢出门,只敢在屋内走动。
牙牙学语的幼童跌跌撞撞地去牵大人的衣摆,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满面愁容的发着呆。
“别愁了。”女人实在受不了丈夫的模样,她站起来,把孩子抱到男人腿上,“人都进城了,要么把咱们杀了,要么把咱们撵出去,总归就这两条路,有什么可愁的?”
男人嘴唇干燥起皮,他抬头望着房梁,心里五味杂陈:“咱们凭什么走?凭什么死?那辽国的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我娘是汉人,我姓从母,凭什么还算辽人?!”
“祖宗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男人眼眶通红,“如今再来和我们算?!凭什么?”
“那汉人里头就没有娶辽人姑娘的?”
女人不说话了,她娘就是辽人,逃难过来,嫁了她爹。
这么多年,娘几乎就没走出过屋,就怕被人发现她是辽人,连累爹和她。
可这事瞒不住,到了她能嫁人的年纪,汉人子弟就没有求娶的。
只能嫁给丈夫——两人身上都流着辽人的血,谁也不能嫌弃谁。
辽国人烧杀掳掠汉人,可那和他们这些自幼生在汉地,从未去过辽国的人来说有什么关系?辽国人里也没有他们亲朋好友,他们也不是辽人的探子。
好处他们是一点都没有。
怎么坏处总是躲不过?
男人看向妻子:“我不走。”
妻子移开目光。
男人喃喃道:“我在太原出生,在太原长大,我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儿!这儿有我的根,我绝不肯走!”
妻子看向坐在男人膝上玩着手指的稚童,伸手抹了把眼泪:“咱们就是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你我死了不算什么,孩子怎么办?”
稚童伸出手,咿咿呀呀地说:“娘……娘!”
妻子垂泪道:“人啊,要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