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头咯——!”皮肤黝黑的男人喊出号子,“哥哥妹妹哟——”
男丁们系着青色腰带,穿着短打绑腿,在将要入冬的季节穿着草鞋,他们脚踩着泥泞的土地,将一筐筐货物搬上牛车驴车。
他们高喊着号子,随号子的节奏弯腰用力。
“这个倒好。”手捧着竹筒的男人长舒一口气,同身旁的老仆说,“省了我们多少人手。”
老仆笑道:“都是农闲的男丁,快入冬了,挣个吃头。”
男人喝了口热水:“连这都想到了,这儿的官真是贴咱们这些苦命人的心啊。”
老仆只是笑——腰缠万贯的韩大官人是苦命人,那这些搬货的农民算什么?
韩添也是第一回来钱阳县,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他在生意场上也有几个老友,在老友的引荐下,才得以拿到进货单,千里迢迢赶来,虽说商队人手不少,可他难得来一趟,又带足的金银,实在不甘心只买少少一点,上货便成了麻烦事。
要不是钱阳县的女吏给他牵线,叫农闲的男丁来上货,不知要拖延多少功夫,一旦拖到下雪,那路就难走了,得折损不少人手。
“倒看不出是农人。”韩添看着这些农人的胳膊和腿,外头的农人哪有这么粗的四肢?瘦成了一把柴,换成那样的他可不敢用。
农人的腿折了,手断了倒无所谓,货摔坏了可不行。
老仆:“毕竟是钱阳县,吃了两三年饱饭,再孱弱也壮了。”
韩添有些眼馋:“你说,倘若我去女吏送些钱,能不能买走一些?”
老仆也不知道,韩添转念一想:“算了,初来乍到,还是先当些日子的缩头龟吧!”
不过韩添对钱阳县并非毫无怨念,他抱怨道:“可惜不能在此处置一房妻室,否则成了自己人,能得多少便利?”
老仆小声说:“成了自己人反倒麻烦,昨日我去打探,才知真有人舍了基业不要,在这儿上了户口,娶了妻子,结果从此反倒不能沾手县里的生意,还是得在外头走动,且要守一堆这儿的规矩。”
韩添“啧”了一声:“这样的大利,那个阮姐竟瞧不见,真是妇人目窄,见识尚短啊!”
老仆瞪大了双眼,连忙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听见后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道:“官人慎言,叫人听着了恐有祸事!”
韩添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他压低声音:“那几个女人送过去了?”
老仆:“送了,女吏给了单子,下次再来,官人就能扑买香露了,可惜只有几个,否则罐头也未必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