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县令靠在座椅上,他看着房梁,心里竟奇异的松快下来。
事情已成定局,他是否低头已然不重要了,起码他为赵家天下坚持到了最后一颗刻不吗?
至于他的结局,县令倒是很坦然,他冲谢长安笑道:“我活了四十多年,倒没有什么留恋,只我妻乃内宅妇人,小儿不过八岁,我听闻阮姐要女人做活,要小儿上学……”
“祸不及家人……”县令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既然阮姐是慈悲菩萨下凡,且留他们一命吧。”
谢长安:“大人这是说什么?以为阮姐同那些土大王一样,一味只知杀烧抢掠吗?倘若是为了这个,又何必大费周章,围而不打,又派我里应外合呢?”
县令眯着眼,想从谢长安脸上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但谢长安一脸坦诚,并不躲闪,而是说:“阮姐是个好人,这并非我搪塞大人的话,钱阳县的县令如今还好好活着呢,家财阮姐也允他兑成钱。”
“虽说他不愿意自己出去做工,但妻儿都进了工厂,他那儿子尚算聪慧,一家子日子过的并不差,比他当县令时还要好些,起码不必给上峰孝敬了不是?”
“他心无大志,胸无点墨,尚能过上太平日子,大人你乃正经科举出身,昔日官至中散大夫,何以这般忐忑?阮姐曾说过一句话,你听了,自然就懂得阮姐是怎样的人。”
县令沉默着看着他,并不催促。
谢长安:“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
“此诗并非阮姐所作,不过阮姐既然说得出这话,其中深意,大人应该比我明白。”
县令喃喃自语:“不拘一格……不拘一格……”
若阮姐真能知行合一……
谢长安:“大人不必答我,等阮姐过来,你见过以后再答不迟。”
“大人,你真觉得自己活到如今,已然够本了吗?”
“真的不想看看阮姐创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你敢想象,钱阳县如今已经没有乞丐和与狗争食的孤儿了吗?”
谢长安笑着说:“若非阮姐来了,若非我亲眼所见,我也不敢想。”
县令闭上眼睛,他没有说话,县丞只知道在旁边装死。
谢长安:“大人,你还舍得死吗?”
新的世界就在眼前——大门已然敞开。
你,舍得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