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着麻布袋,庆幸自己临走前担心家里粮食不够吃,除了年礼外还额外待了点脱了壳的小麦过来。
她还记得老师说的话,久饿的人不能吃得太多,要先将胃养好,便不做干麦饭,而是煮麦粥,再给他们煮些糖水喝。
周慧一走,大妮有些手足无措,许多年未曾见的亲人,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况且他们也没有说太多话的力气。
尤其她也看不懂大舅的手势。
于是大妮小声说:“姥姥,你们放心,咱们家有钱呢,我也能干活,也能挣钱。”
周老爹看向这个许多年没见过的外孙女,他眨眨双眼,竟没有预兆地落下一滴泪来,他张开嘴,用沙哑的,几近恐怖地声音说:“别……别!”
小妮不明白眼前的老人为何而哭。
大妮却懂了。
姥爷以为她们母女俩在干半掩门的活计。
如今这个世道,妇人能干什么活,能挣什么钱?
只能挣些皮肉钱。
“不是!不是。”大妮瞬间激动起来,她突然有了这是她血脉亲人的感觉,不再是遥远记忆中没有实感的称谓,她近乎语无伦次地说,“我们有正经活干,娘在织布,我能做小工。”
“姥姥,姥爷。”大妮,“钱阳县不一样了,那边来了个女大王!只要有手有脚能干活,咱就饿不死!”
“这次过来,娘还带了肉呢,给你们带了布!”
大妮的声音也逐渐嘶哑,带上了哭腔:“咱也能过好日子了,咱不用怕饿死冻死了。”
“咱不用当狗,不用做妓,咱靠自己的手过日子哩!”
大舅冲着父母比划,大妮泪眼惺忪地看着这一幕,她依旧看不懂大舅的手势,却能看出大舅的激动。
周老爹却能看懂。
他看见大儿子说——
“咱们不走,咱们不拖累她们。”
“我和爹娘在一块,叫她们好好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