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妇人就爬起来了,家里多了几十亩田,自重新确田以后,一家老小都得下地,她迷蒙着站起来,眼睛甚至都没有完全睁开,就摸索着去做饭。
以前哪有做饭的说法,不过是将杂粮煮一煮,煮成能入口的粥。
男人吃的稠一些,女人和孩子吃的稀一点,也没有佐餐的菜,空口喝光了就去地里。
妇人打了个哈欠,站在清晨的微风中打了个冷战。
两个女儿也醒了,乖巧的跑去帮娘做事。
大女儿去抱柴,小女儿帮着生火,妇人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转头看了眼屋内,丈夫的鼾声像打雷一样,打得她肝火极旺。
小女儿蹲在妇人的脚下,小声说:“娘,我学会拼音了,老师说我学得快,夸我聪明呢。”
妇人笑道:“小妮好好学,以后当大官。”
小女儿笑眯了眼睛,摇头晃脑的将柴火投进灶膛里。
大女儿却将妇人拉到一边。
大女儿如今有十三了,比起妹妹,她知道的更多,学业上虽然不如妹妹学得快,但也并不蠢笨。
自从确田后,爷奶和爹总念叨着要给她招赘,老师都说了,如今男女二十岁以下不能成亲,但他们并不当回事,认为女大王再不讲理,难道能因为这个,把他们全杀了?
大女儿也知道——即便招了赘婿,她在这个家,娘在这个家,永远都是说不上话的,这些年娘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挨了多少打,她看在眼里,心里难免带着恨。
“娘,老师说县城那边的工厂已经开始招人了。”大女儿跟妇人咬耳朵。
妇人:“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村里人,一辈子没出过村,他们家穷,针线都是换别家用旧了快坏的,连赶集都不去。
妇人没出过村,也不敢出村,她一生只在两个地方待过,娘家和这儿。
让她离开这儿,无异于让她重新投胎做人。
大女儿:“娘!陈婶都去工厂了!”
妇人:“那是村子容不下她。”
在村里人看来,即便被丈夫打破了头,但只要没死,那就算不上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