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费明和张小萱与任非我作别,上到二楼,回到房间,就看到张伯元跪在地上,而费云扬负着双手站在窗前。四人相视,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按辈分,费云扬长于张伯元,小辈向长辈行跪拜礼,也属正常。但张家在平邻村毕竟是大族,张伯元又是张家下一代的族长;而且两人年纪原本相差就不大,这又不年不节的,何故如此?
张伯元一脸尴尬地看着两个孩子,还没等开口,便听到费云扬说道:“小萱,你们回来的正好,快扶起你爹,回房休息去吧。”
张小萱应了一声,走上前去,费明也跟在后面,一起去搀扶张伯元。
此时,两个孩子已经回来,张伯元也觉得再跪下去,面子上挂不住,顺势站了起来,说道:“二叔,总之是我张家对不起你,对不起石头。石头是个好孩子。”说罢,抚摸了一下费明的脑袋,和张小萱回自己的屋去了。
费明关上门。费云扬也回到座位上,叹了口气,问道:“你们今天碰到张大伯了?”
费明“嗯”了一声,他已经明白其中的缘由。
“我俩白天各自分开,晚上回来后,一同吃了晚饭,回屋和我说有点事儿,便扑通跪下了。” 费云扬见费明毫不惊讶,接着问道:“看来你都知道了。你是怎么想的?”
“这两天下来,我也看出这五旗宗选拔,虽然又考经略,又测灵根,但比的还是灵币。”费明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担心费云扬会想到自己当年落选的原因,再加上因此与许思宁的分别,更加痛苦。
不过,费云扬似已看淡,只是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世道不公,连这关乎宗门未来的青年人才选拔,都拼的是家底,而非才干。否则,我想以你的才能,必能中第。可惜,可恨啊,我却因一时私欲,没能想到其中关键。”费云扬没有纠结自己当年落选的事情,反而承认起自己因为不愿意去求当年的两个老同学,致使费明丧失了入选的机会。
费明哈哈一笑,反而安慰地说道:“二爷爷,财富也是考生实力的一部分嘛。这方面我们不如人家,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说到这里,他担心费云扬又会认为,是自己家穷,才导致落选,于是,急忙改口道:“二爷爷,咱们开始不都说好了,我年纪还小,此次能考上,便去崇安京;考不上,那就再等三年,这三年我不是也可以多陪陪你们的么?”
费家人原本确实都是这么想的,但费明昨天表现得那么优秀,若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差了临门一脚,费云扬内心还是会自责很久的。
费明见费云扬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安慰,变得释然,问道:“那张大伯刚才为何如此。他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本就无可厚非啊。”
费云扬也说道:“是啊。其实,他不必跪我。搀扶几次也不起来,我只好躲到窗边。”
“您往这窗边一站,人家以为您更生气了。”费明想到刚进门时,他两人脸上尴尬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跪天地,跪父母,跪师长,可跪我算怎么一会儿事儿。”费云扬父母、师长走得早,除此以外,从未跪拜过别人,因此也不习惯别人这般对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这也都是为了孩子。小萱这孩子是不错的。”
“是啊。张大伯也是为了小萱。”费明应和了一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可今天在烟月楼,我那几个朋友的家人也都出现了,去的比张大伯还早,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二爷爷不是说往届只招收两三个人么?”
费云扬也是好奇,询问了费明在烟月楼的所见所闻,然后说道:“一个是承泽县首富,一个是兴坪镇的晏家,就算昆云村的杨家,也比你张大伯家底厚实。如此一来,已是三人。真不知他俩打算如何。”
费云扬说的“他俩”,正是许思宁和卢世勋。在费云扬的内心深处,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这两个老同学胡来的,更不愿承认他俩是为了钱财,买卖仙宗的入选名额。最后,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希望小萱那‘双主灵根’的资质,能够帮到她吧。”
张伯元父女回到自己的屋中,也没有向女儿隐瞒今天的行程,以及和费云扬之间的对话。张小萱听后并没有埋怨父亲,毕竟,托关系找门路,张伯元早就和她母女二人说过。只是,自己获得了入选的名额,便可能挤掉费明的机会,这是张小萱始料未及的。她暗下决心,若是费明没能入选,自己便也不去了。
张伯元见女儿闷闷不乐,以为女儿想起了白天,在烟月楼碰到时的场景。他怎么也想不到承泽县首富任家的公子,会带着自己的女儿出现在那里。而自己和相熟小厮那些肆无忌惮的对话,女儿和她的朋友们肯定也都听了去。父女俩各怀心事,洗漱过后,也就各自睡去。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按照往届惯例,考试后三天之内就会公布入选仙宗的名额。因此,次日的清晨,费云扬和费明早早地起来,想着约上张伯元父女俩,吃过早饭后,去县城的政事堂前等待仙宗选拔的结果,顺便也用行动表示一下,自己并不是那么在意今年是否能够入选。
费明敲开了张伯元父女的门,张伯元磨磨唧唧的,似是还没起床。倒是张小萱早早地收拾完毕,跟着费云扬和费明一起下楼吃早饭去了。直到三人的早餐都端上桌,张伯元还是硬着头皮出现了。
费云扬招呼着张伯元坐下,费明也微笑地对张伯元说道:“张大伯,昨天的事情,二爷爷都和我说了,这事儿怪我,没和你们说过。我们原本出门的时候就想好了,能考上就去,考不上,我就回村再玩两年。反正我年纪还小。”
张伯元见费明说得真诚,不但没有责怪自己,反倒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更加感到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