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王彬的孩子,大一些的是个小子,今年五岁,小一些的是个丫头,今年三岁。继承了王言、苏萌、王彬以及他娶进家门漂亮的来自公务家庭的媳妇,长相是非常讨喜的,加上年岁小,时常惹出的笑料,还是很招人稀罕的。
王言笑呵呵的走过去,蹲在他们面前,结果冷不防的,大一些的小崽子抽了抽鼻子,而后转头就往回跑:“爷爷喝酒了,臭,不抱。”
接着,后边的小丫头踉踉跄跄的到了跟前,学着哥哥的样子抽鼻子,而后啊的叫了一声,口齿不清的跟着来了一句‘喝酒了,不抱……’
王彬哈哈笑,两步上前一把抱起将要摔倒的小女儿,臭不要脸的问:“让不让爸爸抱?来,让爸亲一个。”
小丫头抗拒的伸出双手,使劲的捂着亲爹的臭嘴,脸上写满了拒绝……
王言笑呵呵的走过去,去到屋里泡茶喝。
苏萌坐到一边问道:“怎么样啊?还行吧?”
她知道王言跟老关头喝了快三十年的酒,现在老关头走了,她怕王言不高兴,故此关心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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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摇头道:“我没事儿,人家一百零一走的,又没受罪,我能不能活过这老爷子都两说呢。”
“你快得了,就你现在这样,关大爷还真比不过你。快六十的人了,年轻不说,还能有力气打儿子。哎呀,我这人老珠黄的没法比啊。”
看着王言年轻的模样,活力的皮肤,抖擞的精神,苏萌就生气。毕竟她这些年保养身体可是花了大价钱,结果不如王言这个天天连大宝都不擦的男人。等再过上几年,她怀疑以后一起出去别人能把王言认成她儿子……
这当然是有些夸张的,但如果再过几年,确实是有差异的。没有人可以永葆青春,他王某人也有老掉牙的一天。
给苏萌倒了一杯茶,他笑道:“都老夫老妻的了,还研究那些干什么?我就是常年锻炼身体,肌肉更有活力,皮肤更鲜活一些罢了,我还能嫌弃你啊?”
“哼,我这些年见的那些合作伙伴,就没一个好男人,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喝你的茶吧,老了老了,反倒还说起了酸话。”
“是啊,老了。”苏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爸妈他们还能挺多久……”
王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自顾喝茶,看着外面疯玩的两个小崽子。
正确的认识死亡,人最要明白的道理就在于此,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你。但即便有了正确认识,也依然是难捱的一关,因为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是最痛。所以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一零年,苏父病逝,他心脏本就支着架呢,老年病上身,撑不住是很正常的事。在医院折腾了半个月,终究没挺过去。三个月之后,悲伤的苏母也随着去了。她倒是没有那么大的毛病,同样是睡一觉就走了。这两人的感情很好,互相守望了一辈子,都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人民教师……
韩母也于同一年撒手人寰。
一一年,破烂侯病逝,死前喝了最后一口二锅头,哼哼着他收破烂的顺口溜,还算洒脱的留下了一句‘回见了您……’
破烂侯信誓旦旦,没事儿就念叨的说能活过老女婿,没能成行。一二年,刘金友这个老胖小子在临死前达到了此生最瘦,只剩了皮包骨,痛苦离世。
也是这一年,老关头的儿媳妇,关子清的媳妇,刘红梅病死了。一四年,关子清脑梗,没救回来……
一五年夏,六十三岁的程建军又一次的站在监狱的大门之前,他看起来还算精神,但也不可避免的满头白发,老人斑上了脸,佝偻着身体。
他缓缓的转过身,伸手搭在额前看着太阳,三十年弹指一挥间,一如八七年他第一次出狱那般……
看了有一阵,他转回身长出一口气,使劲翻了几下眼睛,蹒跚着脚步随着中年狱警向着大门走去,结束了他持续十四年的第三次牢狱生活。
来接他的,是小他八岁的亲弟弟。去洗了澡,吃了饭,当然也没忘了去到已经离去的老父老母的坟前拜一拜,告诉他们,他们的大儿子出来了。
这个过程中,他也打听了一遍过去十四年发生的事,那么多人都死了,韩春明跟王言怎么还不死呢?他们什么时候死呢?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报复韩春明,更不知道如何去报复牛逼上天的王言,所以目前来说,他只能是争取比王言活的更长久。
想想他就很难受,这个一辈子没将他放在眼里的人,这个抢他女人,还害他在同学会的时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出丑,害了他一辈子的人。他竟然只能靠这种方式,来寻求心里安慰。
他也没忘了去看了看他的亲儿子,以及亲孙子,虽然没一个认他的,但他的难受并不是很多,因为说到底,留的是他的血。而且他自三十岁以后,不是在坐牢,就是在为着报复王言而奋斗,根本就没见过亲儿子几回,那时候,他的儿子才六岁,所以他还是很理解的。
包了两天的出租车,在京城坐车晃悠了两天,一路看着大不同的京城,听着司机师傅滔滔不绝的介绍,适应着新的人间。
他并不差钱,一件明代的瓷器随随便便百八十万,他之前留下的钱,去除了后来他弟弟又贷款买的一套大房子,支付了三年亲爹妈的花销,又还了这么多年的房贷,也还剩下了一百多万呢。他弟弟很规矩,除了把那套大房子让儿子结婚住进去之外,这么多年除了还房贷就没动过他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