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已经不记得狂三上一次对他露出这样的笑脸是什么时候了，记忆里太多的东西正在消退。

他依稀记得，自从娶子苒为妻后，狂三从没这样笑过。

笑容里总是带着一抹苦涩。

“我的意思是，你还记得杀人的事吗？你杀死的人，还有我杀的人。”

刘昊喃喃道：“我忘不掉，很多自己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但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我甚至还记得他们的脸。”

狂三的眼中带着奇怪的神色。

“啊啦啊啦，你在说什么啊？”

“我们怎么可能杀过人。”

刘昊笑了笑，轻轻吻了下她。

梦境果然是梦，梦境再美，也不是逃脱现实的理由。他是个杀过人的人，就像他很多年以前就说过，人最大的罪过，就是屠戮同胞。

小主，

刘昊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过上这样美好的生活。

他慢慢讲述着，向梦中的狂三讲述着他曾经的种种。

细数自己的罪孽。

狂三慢慢松开了刘昊，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开玩笑吧？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发生？”

刘昊笑着，也开口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呢？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就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一直在好奇，自己从何而来，将要去往何方。”

“实际上，过好每一刻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当我们沉下心去选择人生的每一个结果。我们就已经足够幸福了，足够我们把幸福握在手里。”

“他们常常说，我是天才，真正的天才，人类历史上都难得一见的天才。”

“我觉得我并不聪明，我只是比其他人想的要多，可你知道吗？真正快乐的活法，就是什么都不去想。我发现，他们口中的傻子，活的最开心。”

狂三呆若木鸡的看着刘昊。

“你从没和我说过这些。”

刘昊笑道：“当然，我已经尽可能的避免我们三观上的摩擦。实际上，和你相处，并没有和子苒在一起相处的愉快。”

“爱情是男女其中一方无底线的迁就，而我从来都是迁就你的一方。因为我……我从你身上感觉到，我也有能力去真正的拯救别人，不再是个旁观者，而是真正的去做，去救下一个即将坠入深渊的女孩。”

“我向你坦白。”

“我从没有爱过你，因为我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人生定格在了最扭曲的十八岁。”

狂三眼中带着一丝恼火，尽管她并不是真实的，但她确实显得如此生气。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刘昊的脸上，仿佛这是他应得的。

幻境在一刹那间破碎。

可那个幻境诞生而出的狂三却重重吻了他一口。

真是……粗暴的不像是女孩子。

刘昊闭上眼睛，听见狂三在耳语着：“救一个溺水的孩子前，先看看自己是不是也在水里啊。”

“你这个自大的混蛋。”

伴随着狂三话语落下，刘昊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仿佛堕入冰渊一般痛苦。

手臂依然在阵阵作痛。

好像在一刹那就掉入深海中，再也无法起身，也永远无法再回到岸上。

刘昊再一次睁开眼，看见的是一面如同池水的镜子，镜子里是那个闭眼的他。

平静而安宁的闭上眼，仿佛放松到极点，嘴角甚至还勾勒出一丝微笑。

刘昊伸出手，却无法触摸。

镜子对面是死亡的甘甜，镜子的对面就是永远的安宁。

“是啊……我已经永远无法死去了，就算是毁灭权柄也一样。”

刘昊摸索着手臂作痛的地方，心中感到一丝无奈。可想到狂三和子苒，想到林敬萧和御坂美琴他们，嘴角还是浮现出微笑。

“第五维度之中，万物皆否。能存留的似乎只有意识，而我要用自己的意识，去硬抗不知多少岁月的时间。”

刘昊怎么不知道，他比谁都清楚第五维度的可怕。那里不存在时间，不存在物质，什么都没有的维度。

进去之后，神只也无法离开。

时间是混乱的，物质也是混乱的，因为一切都不存在。神的概念在一遍遍的消磨和重复下，意识也在不断消磨。

“所以，直到你归去。也不愿放过我吗？”

镜子里，和刘昊一模一样的男人睁开眼睛。

“你把自己的精神撕裂，用我来替代你去承受那些你无法承受的事实。现在的你已经完全能接受过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镜子里的刘昊，已经被刘昊所谓的黑暗面所代替了。

神是没有什么黑暗面的，意识高度统一的神只，怎么可能还会有脆弱的一面？

脆弱的一直是刘昊他自己。

“好啊。”

刘昊对着镜子那头的自己笑了笑。

“我放过我自己。”

他伸出手来，代表着脆弱一面的刘昊犹豫片刻，也伸出手。

两只手在镜面一触即分。

三尸：上尸已斩。

上尸乃人一生之所憾，故此乃三尸之首，上尸好奢饰，中尸好滋味，下尸好淫欲。好奢饰者，求而不得。欲无止，好奢饰则不止。斩之可无惑，可无杂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