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兰兰此时可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连忙倒好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两人手中。
苏建军看两人的神色,也不敢说话,只能静静地等着。
刘春花接过碗,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怒火微微发抖。她一口气喝下半碗水,才稍稍缓和了情绪,但脸上的怒色依旧未减。
苏大柱喝完水,沉默了片刻,像是压抑着情绪,缓缓开口:“今天,家里被偷了,钱、粮食、两只猪、四只鸡都被偷了。”
“什么?!”苏建军一听就跳起来,连忙跑进自己的房间一顿翻找。
不一会儿他跑出来,眼中满是焦急和愤怒:“爸!我的钱也被偷了!小偷抓到了没有?钱能不能找回来?”他说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似乎指望苏大柱马上给他一个交代。
苏兰兰也想去看看自己的钱在不在,但她想了想,生生忍住了,若是被偷了,那她去找也没有意义,但若是还在,她若是找出来,现在家里这种情况,这钱肯定是要上交了,她还是等会儿没人的时候再看吧。
苏大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心情烦躁,语气中透着不耐:“你那点钱算什么?家里可是丢了八百块钱,粮食、两只猪、四只鸡都没了,你还在这里叫嚷!”
他一次觉得儿子有点蠢,这个时候竟然还惦记着他那点小钱,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苏建军被苏大柱的话怼得脸色一变,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把抱怨咽了下去,站在一旁不再多言。他也不是一点脸色都不会看的人,可不敢在这个时候顶撞苏大柱,只能愤愤地踢了一脚身边的桌角,发泄着自己内心的焦虑与愤怒。
“我们已经报了公安。”苏大柱继续道:“但没有找到嫌疑对象,这钱多半是找不回来了,所以以后家里会有些困难。”
他看向苏兰兰,苏兰兰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苏大柱无情又冷硬的声音响起:“以后苏兰兰你就在家里干活,帮忙分担一下,学就不用上了。”
这句话仿佛一道晴天霹雳在苏兰兰的耳边炸响,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脑袋嗡嗡作响。
她不能上学了?还要在家里干活?凭什么?
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家里从来都是苏大丫干这些活儿,凭什么现在全都要她来承担?
她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即说道:“不是还有苏大丫吗?这些事一直是她在做,家里的活她都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让她继续做?她才是大姐啊!”她语气急切,恨不得立马把这不幸重新推回苏大丫身上。
苏大柱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眉头紧锁,眼中掠过一丝被反驳的不悦,冷声道:“大丫今天在地里晕倒了,送去县医院后,医生说她身体已经撑不住了,不能再干活了。她还吐了血,所以,我和你妈把她分出去了。”
苏大丫不能干活了?还被分出去了?
这怎么可能?苏大丫一直以来干活都很利索,怎么忽然就病得这么重,连活都干不了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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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心中愤愤不平。她才不相信苏大丫真的病了,肯定是装的!
“苏大丫肯定是装的!” 苏兰兰带着急切和愤怒脱口而出,声音中透着激烈的不满。她倔强地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怀疑:“她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就病得连活都干不了了?她肯定是装的!”
“爸,你让苏妙妙回来,她肯定能干活!”苏兰兰看向苏大柱,眼神中带着一丝希冀,希望他能去揭穿苏大丫的“伪装”,只要苏大丫继续回家干活,那一切就可以恢复原样,自己能继续上学,也不用承担那些繁重的家务。
苏大柱的脸色依旧阴沉如铁,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他冷冷看着苏兰兰,眼中没有丝毫温情和理解,只有一种冷漠和不耐烦:“你觉得要是大丫在装病?我和你妈会看不出来?医生会看不出来?公安会看不出来?就你聪明是不是?”
苏大柱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透着一股隐隐的怒气,“她吐血了,那身体随时会死,若是死在外面就算了,要是死在家里,公安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他声音冷厉,似是要打断了苏兰兰的妄想:“大丫已经分出去了,这事没得商量,家里的活你接下来,明天就去退学,不想干就滚,这个家不养闲人。”
显然,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苏兰兰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刘春花,眼中满是乞求。妈平时最疼她了,肯定舍不得让她放弃学业,也舍不得让她辛苦干这些活儿。更何况,没了苏大丫,家里的家务也应该是刘春花负责的,为什么要她承担?
刘春花之前一直冷眼看着,对苏兰兰的不懂事其实是有些恼怒的,但毕竟是疼爱了这么久的女儿,她还是压下心中的怒气,耐着性子安抚道:“兰兰,你看看村里还有几个女孩子在读书的?爸妈对你已经够好了。现在家里困难,大丫又不中用了,我和你爸每天还要下地,你忍心让我和你爸这么辛苦吗?”
“你这么大了,也该帮家里干活了,爸妈也是为了你好,否则以后什么都不会做,可找不到好婆家。”她十分熟练地将用在原主身上的话术用到苏兰兰身上。
苏兰兰听到这话,如坠冰窖,心中的希望一点点破碎。她的双手在身侧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几乎让她发抖,但她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若是她再反驳,两人是真的会将她赶出去,她从来不怀疑她爸妈的无情。
她垂下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知道了,爸,妈。”低垂的眼里却满是恨意,有对苏大丫的,有对苏大柱和刘春花的,甚至有对苏建国和苏建军的,这一刻,她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