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这样看不起他,又试图掌控他,所谓的血缘联系仿佛变成了带着倒钩的长绳,维持着母子之间薄弱的联系,他们渐行渐远,长绳跟着越绷越紧,倒钩深深扎入骨血,互相撕扯他们的血肉,如果想彻底分离,怕是要效仿哪咤削肉还母才行。
比起不闻不问的荀力峥,许佩棠至少是管过衣食住行的人,为荀西丛牺牲过自己的事业和精力,即使她的控制欲令人厌恶,可血缘关系就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恩怨交织,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荀西丛可以冷酷地跟荀力峥说断绝关系,却没法对许佩棠恶言相对。
然而许佩棠对他沉默的态度同样不满,嘴角拉平,像是上司看不惯闹脾气的下属,“你年纪也不小了,在娱乐圈里能混出什么出息?你会老,会过气,钱赚得多也花得快,再厉害的艺人也不过是资本放在台面上搔首弄姿的解语花……与其被人摆布,不如成为资本,你现在不接手聚力,那先把白棠打理好,荀力峥那个老匹夫总有求你回去的一天。”
她说得好听,荀西丛没有心动,只有一个想法——哦,又是想跟他爸斗。
孩子对母亲低头,对父亲冷眼不屑,恐怕也是一种精神上的胜利吧。
荀西丛无法苟同他们这种好似终其一生无法和解的情感,许佩棠怨怼荀力峥,荀力峥憎恨许佩棠,婚离了,财产也分了,但还是要继续纠缠较劲,仿若至死不休,所以他这个儿子就成为了他们的角力场,谁都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扬起,又缓缓下坠,遮挡住了眸中的冷意,荀西丛淡淡道:“如果我说‘不’呢?”
许佩棠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他,像是在看不听话的小孩子,“聪明人应该懂得权衡得失,我不认为这档综艺还有别的出路,难道你想让你的心血惨淡收场吗?”
荀西丛漠然地想,原来她也知道这是他的心血,还要这么迫不及待地上门来威胁他。
“那就这样吧,摆布就摆布,惨淡就惨淡,”荀西丛抬起眼帘,迎上她的目光,“我不需要你们的任何东西。”
他的眼神太大胆了,那么平静,那么无畏,对她毫无亲近和敬畏,许佩棠憎恶这种权威被挑衅的感觉,所有表情都消失了,雅致的妆容如同假面般扣在她的面孔上,“我在你身上浪费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是你的一句不需要就可以抵消的吗?”
荀西丛也不意外,“你想要我怎么样?”
许佩棠的指尖在膝盖上敲了敲,她沉吟着,片刻后道:“结婚也好,找女人也罢,三年内给我一个孩子,无论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