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梅仍是淡漠浅笑,面上未见半分受宠若惊,皇后身旁的大宫女见状,打着圆场道:“皇后娘娘亲和宽厚,阖宫上下哪个不知呢?只是这茶具都送了,娘娘顾着说话,倒连一盏香茶都忘记给郡主上了!奴婢僭越,请娘娘恕罪!”说着叩头跪地请罪。
皇后作恍然大悟状:“瞧本宫,险些闹了笑话!起来吧,着人上茶来!”又朝林傲梅道:“云木可别见怪。”
林傲梅仍道不敢,一时也猜不透皇后想干什么,只心中暗自戒备。
侍茶宫女上茶之际,皇后刚好问了林傲梅一句什么,林傲梅正垂眸答着,一旁却突生了变故。
短短一瞬,无人看到茶盏里的茶是如何洒到林傲梅身上的,就连近身的无渔也挡不住,大部分热茶还是倒在了林傲梅衣袖上,又溅到了衣身和裙摆。
“郡主!”无渔下意识惊呼出声,完蛋!
林傲梅丝毫未顿,恍若未觉,那侍茶宫女在她身旁吓得瑟瑟发抖,跪地俯身,她亦目不斜视,只将皇后的问话答完,方将眼神巡到自己湿透了的衣袖上。
便是皇后,也一时愣住了。若非刚刚亲眼看到,她还真怀疑,那茶水究竟是有没有洒到林傲梅身上。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见林傲梅掸了掸衣袖,忙训斥侍茶宫女:“糊涂东西,怎么做事的!”
“娘娘恕罪,郡主恕罪!”侍茶宫女浑身抖得如筛子一般,声音也发颤。
皇后忙关切的询问林傲梅:“可有伤到?”
“回娘娘,茶有些烫。且弄湿了衣裙。”入宫所穿的衣裙本就繁琐些,比寻常衣裙要多个一二层,衣身和裙摆还好,衣袖却是整个湿透了。
“把人拖出去,杖责五十,打发去辛者库,永不许入各宫伺候主子!”皇后发了话,立马便有宫人将那侍茶宫女封住嘴拖了出去。
“折春,去备套新的衣裙头面,领郡主到偏殿更衣梳妆,唤郡主的几个贴身丫鬟进来服侍。”皇后三两句话便周到的吩咐好了,林傲梅只得谢恩。
此时近身随侍在林傲梅身旁的只有无渔,毕竟这是凤藻宫,带一个丫鬟还说得过去,再多就不合规矩了。皇后为显大度宽厚,唯恐她不喜生分的丫鬟,特地让碧泉笋香进来伺候。
一国之母,却宽厚亲和,又周到贴心,委实难以让人不心生好感。
大宫女折春亲自去备衣物,另一个大宫女培夏恭敬的引着林傲梅过去偏殿。
无渔紧跟林傲梅其后,不着痕迹的回头望了一眼,很是摸不着头脑。
这是闹哪出?
说皇后有恶意吧,一杯七八分热的茶水还隔着衣裙也烫不伤人。说皇后没有居心叵测吧,这茶水洒得也委实碰巧了。
待培夏领着林傲梅出了正殿,皇后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旁侧的金线帘子微不可见的动了一动,折秋忙上前将帘子拉开,低声道:“皇子妃,可以出来了,人走远了。”
田思渔从帘子后头现了身形:“姑母。”
虽然嫁给了大皇子,但田思渔私下还是没有称皇后为母后的习惯,大多数都叫姑母。皇后多年来也习惯了,只要人前不失礼,私下也没特意去纠正。
“你也看到了,此女性子沉凝,喜怒不形于色,试探不出她什么。”皇后面容不复适才的亲和笑意,淡然道。
田思渔急色道:“可是,无风不起浪,我分明听到消息,林傲梅受了伤,怎么可能……”
“你也知道无风不起浪,难道不是你和她不睦的消息为人所知,才有人故意设计于你?”
“可、故意放出这消息给我听到,能意图设计我什么?我若听了不去在意,又能损失什么。”
“事实是你在意了,试探了,并没有不在意。”
“我……”
“行了,你的规矩呢,你阿我阿的,成何体统!”皇后蹙眉,不轻不重的训了两句,对比林傲梅的礼仪周到,谈吐有度,田思渔委实差了些。
“若非水落在你身边伺候着,将事情告知了本宫,难道你不是道听途说之后就冲动行事?入瓮而不自知,本宫平日里对你的教导都哪里去了!”田思渔是皇后的侄女,之前皇后把她当女儿疼,自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去郑重其事的训斥她。
但今非昔比,现在她嫁给了大皇子,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说是更看重也好,要求更高了也好,皇后的态度都不免严苛了些。
田思渔自然也察觉得出个中变化,难免委屈。本来嫁给大皇子就非她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