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柳清对杜府的心灰意冷,更甚于对右相府,只得强撑着回来,咬咬牙跪在常青院门口磕头。
确实是令见者动容的一幕,可惜半日未果,无人搭理。
杜柳清看得透彻,孟氏和林箭澜若当真狠心,半分动容都没有的话,大可出面将她轰回去,必不会如此避而不见。
他们不出面,必是怕出面后,忍不住会对林芙蓉生出恻隐之心,出手相帮。若真如此,他们无法给林傲梅交代,也着实对不起林傲梅……
孟氏和林箭澜均是存着这种心理。林芙蓉再不济,落得这般田地,他们确有不忍。可同是女儿,林傲梅何其无辜,他们怎能让林傲梅去委曲求全,再对林芙蓉偏帮袒护呢?
杜柳清看得清,问题关键就在林傲梅身上。
对!她可以去求林傲梅!她无诰命无品级,无法去大牢探视芙儿。可林傲梅不同,她是二品郡主,又是当事人,定能去京都大牢。
为了林芙蓉,杜柳清不假思索的赶去了傲梅阁。
阁中的琴声似春风,如流水,所过之处好似沁人心脾,万木逢春。
杜柳清却无心欣赏这如痴如醉的琴音,直接闯入了傲梅阁,偏贴身丫鬟和嬷嬷都在里屋伺候,其他下人也不敢拦着,竟叫她直直闯入了林傲梅所在的里屋之内。
苗嬷嬷和笋香忙上前拦住,生怕杜柳清狗急跳墙,又会对林傲梅做什么。
林傲梅缓缓掀了一下眸,指间未顿,淡薄无温的话语在一片飘然悠扬的琴声中转开:“二娘安好否?”
薄纱之内,林傲梅一身红衣,长发闲散淡漫的轻垂身后,殷红唇畔带着冰冷疏离的浅笑。神情淡漠,遗世独立,仿佛已淡看了红尘百态。
其实,她从未淡看过。前世仇,今生怨,她从未忘记。
林芙蓉已废,能逼得杜柳清到这步田地,林傲梅甚是惬意。
她素来不觉得快乐是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但此时此刻,却觉得林芙蓉和杜柳清越是狼狈苟且,她便越是开怀欢畅。
林芙蓉最喜欢的就是海棠红,以前林傲梅从来不穿,今天却恰好穿了。让杜柳清落差甚大,直视不得,心如刀割。
“噗通……”
谁也想不到,杜柳清竟朝着林傲梅跪下了:“求郡主,让臣妇到大牢见见女儿!”为了芙儿,就算要她对林傲梅磕头下跪,杜柳清也认了。
十指轻压止住了琴声,林傲梅心下微微一震。
“你们先退下吧,到屋外候着。”林傲梅款款起身。有些事,是时候同杜柳清谈谈了。
碧泉笋香见苗嬷嬷和白嬷嬷听命离去,这才跟着走。
苗嬷嬷之所以这般干脆的走,是因为林傲梅早先便交代了事给她,出了门便往拂杉轩跑。
白嬷嬷几人也并没走远,就候在外头,虽潜意识知道杜柳清伤不了林傲梅,却终归是不太放心的。
林傲梅撩开帷帘,移步到杜柳清身旁的圈椅上坐着:“听闻姐姐在大皇子府受尽折辱,命都去了半条了。街上见到她时,她遍体鳞伤,狼狈不堪,那喉咙,竟是连话都说不得了。”
此况早已传遍,杜柳清虽未目睹却已耳闻,但听林傲梅说出来,还是让杜柳清差点承受不住,偏林傲梅好似兴致很好,故意要同她闲话家常一般。
“本就七魂去了三魄,又被押进了京都大牢。我听闻,那牢中的环境潮湿腐臭,大姐生来矜贵,养尊处优多年,在那牢中,怕是撑不下阿。真叫人担心……”林傲梅话语轻叹,神情却冷漠寡淡。
杜柳清眸色凝霜,忍住心颤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既到你这来,便已经心里有底。你要怎样,才肯带我去见芙儿。”
“二娘和大姐姐母女情深,血浓于水,实在让人好生羡慕。只可惜,我的娘亲,已然不在。”林傲梅手指轻扣着桌面,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紧闭的屋门,道:“两个问题,你解我之惑,我便应你所求。”
“你问。”杜柳清应得干脆,却眸光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