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房无疑是酒楼中最好的雅间,里头的装潢看似朴实无华,实则就连脚下的绒毯,都是寸尺寸金,极尽奢靡。
二人坐下足足候了一个多时辰,还不见明衡子的身影。好在屋中有藏书,林傲梅翻看着手中的游记,颇是津津有味。
黎郁之虽一开始有些心焦,但受林傲梅的影响,不一会儿竟也看得甚是入迷,全然忘记还在等人。
明衡子未从正门入内,而是从临街道口的窗棂一跃而入。
黎郁之抬起眼眸,只见来者老翁衣衫褴褛,戴着青色箬笠,虽年过半百的模样,却是精神抖擞,朝气蓬勃。
黎郁之当即反应过来,忙起身作揖:“黎郁之见过老前辈。”
明衡子也在打量着黎郁之,深觉他的模样酷似其父黎靖。
当年的黎家,也就黎靖让他还存有几分好感了。其他愚忠的愚忠,认死理的认死理,明衡子很是头痛。也不知道黎靖的儿子,又是何性情。
林傲梅也见了礼,奉上清茶,明衡子牛饮了一杯,方对黎郁之道:“以后虚礼可免,只是你当真要随老夫?”
黎郁之还未答话,明衡子又道:“跟着老夫风餐露宿不说,不景气时沿街乞讨也是常事,你这小身板,受的住?”
黎郁之性子坚毅,又决心磨练,自是无惧。毫不犹豫的点头肯定。
风餐露宿不假,这沿街乞讨,林傲梅深觉明衡子是在夸大其词。
看这酒楼掌柜的行径,这家酒楼定与明衡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单这酒楼便是日进斗金,哪里就得不景气的沿街乞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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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不知,明衡子为了磨砺黎郁之,在他们走后的前三个月,黎郁之基本上真的都是在沿街乞讨,过得苦不堪言。
当然,这些林傲梅并不知晓。
“一切烦劳前辈了。”林傲梅压下心中诸多不舍,定定望着明衡子道。
“放心,他若受不住了,我就带回来还你。”明衡子半真半假的道。
黎郁之坚定的摇摇头:“郁之受得住,学有所成之日,再回来见表姐。”那时,便换他来保护姐姐!
“无需如此紧逼自己,姐姐只要你平安就好。”林傲梅将包裹系在黎郁之肩上。
“姐姐亦然。真的没事吗?”黎郁之很是担忧。毕竟相府上下已经先得了消息,大皇子请旨求娶林傲梅。事关林傲梅的终身大事,虽说八字还没一撇,但黎郁之不可能不挂念。
林傲梅懂其意,慰道:“没事。有爹在呢,你无需担忧这个。”
林傲梅自己倒也真没怎么担忧,反倒有些想看看,林箭澜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可是……”本来已经不舍担忧,又在这当口生了这事,黎郁之实在心中郁结。
明衡子最是见不得这种画面,又不是生离死别的,便催促道:“行了,同你姐姐告别,我们该走了。”
黎郁之不敢违逆,跪别道:“郁儿拜别姐姐!”
“走了走了!”明衡子拉过黎郁之,如同来时那般,便从窗棂一跃而下。
再不拉走,磨磨蹭蹭的,这姐弟俩非得落泪不可。
林傲梅移步到窗前,已不见二人踪迹。
驻立良久:郁儿,但愿你阅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黎郁之躲在巷末,看着林傲梅立于窗前,久久未曾离去,心中不舍更甚。直到明衡子不知从哪赶来一匹简陋的牛车,他才收回视线,上了牛车出了京都城门。
而此时,詹玄羽一身雪衣,戴着遮颜的帷帽,恰好入了城门。擦肩而过,詹玄羽敏锐的扭头回望。
黎郁之?还是他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