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禁足闭门思过了吗?怎么还过来!”孟氏摆手示意丫鬟将桌上的早膳撤走,没好气的道,“不见不见!让她跪着,什么时候想交代银子的去处了,什么时候再进来!”
守门婆子踌躇了一下,见林傲梅并没有出声制止孟氏,这才福身领命前去。
待守门婆子远去,林傲梅缓缓移开落在门外的眸光,款款起身,接过海棠手上的茶水给孟氏漱口,又拧湿了帕子,递给孟氏拭嘴,轻声道:“祖母,二娘被禁足,此时能过来,必是得到了爹爹的准许。若是您不让二娘入内,岂非拂了爹爹的意?”
孟氏沉默了稍许,无奈道:“你爹啊,就是太过信任杜柳清了,才纵得她现在这种心性!一做错事被发现,就抵死不认,死磕到底,以为这样就能一掀而过!上次刘永年的事,我已经放了她一马,没有再深究,倒是让她越发得意忘形起来!当真以为,只要死不赖账,不论什么事,久而久之都能被遗忘了吗!”
上次刘永年的事,那三人异口同声的指证,就已经让孟氏很怀疑杜柳清了。若不是杜柳清后来以死证清白,让孟氏生了些恻隐之心,怕是那时,孟氏就会直接认定是杜柳清了。
不过,即便是杜柳清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能彻底消弥孟氏心中的怀疑,只是让孟氏多了几分恻隐罢了。
上次的事,虽以杖毙了那三个人为结局,但并不代表,孟氏就已经遗忘了,更不代表孟氏就相信那三个人真的和杜柳清没有关系。
而这次的事,也让孟氏再次联想到了,上次杜柳清也是如此,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她,杜柳清却抵死不认,也辩解不得。
上次还可以说一句是有人陷害,可这次呢?明明板上钉钉的事,杜柳清竟还如此执迷不悟,真以为死不赖账,就没人能拿她怎么样了!
林傲梅眸光流转,确实,林箭澜对杜柳清,过于信任了。才会三番五次被这份信任左右。分明是摆在眼前的事,杜柳清自己也辩解不了,林箭澜却仍然不愿意相信。
不过,没关系,至少她发现,这一次较之上一次,林箭澜还是有所松动的。
或许从总体上看,林箭澜仍是偏颇信任杜柳清的,但是,实际上已经变得不同了。
回想上次的结果,禁足一月,三姨娘从旁协助杜柳清处理府中事务。先说这所谓的禁足一月,当时杜柳清撞得头破血流,就算没有这禁足,也定是不会出门的。
所以,可以说,上次的禁足,基本等同于虚设。而三姨娘的从协之权,根本连说都用不着,压根就只是空口白话罢了,府中事务,三姨娘完全都插不了手,照样是杜柳清一枝独大。
不过这次就不同了,府中中馈,全权交到三姨娘手里,杜柳清是彻底失了掌家之权。
虽说这禁足闭门思过,林箭澜没有指明期限,但是,正所谓祸福相依,也要杜柳清能有理由让林箭澜帮她解除禁足才好,若是没理由,那这没有指明的期限,就是最长的期限。而有她在,杜柳清想要有什么理由,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管如何,林箭澜的态度有松动,就是最好的收获。
林箭澜对杜柳清的信任,绝非一朝一夕就建立起来的。所以,想要击溃这份信任,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隔着湘竹帘,眺望不到杜柳清和林芙蓉的身影,林傲梅转而朝着孟氏道:“祖母,您让二娘跪一会,以示惩戒也就是了。二娘在爹爹面前都咬紧牙关,想来,在您面前,也不会说的。或许,二娘是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掺着孟氏在圈椅上坐下,林傲梅又道:“再说了,我们右相府,又不缺这点银子,只要告诫二娘一番,让她不要再支走银子了便好,不要再大动干戈了!”
“难言之隐?”孟氏愤愤冷笑道:“我就怕她是拿这些银子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否则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林傲梅莞尔道:“是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您想啊,如果二娘真拿这么多银子,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难不成,您还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啊?那右相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爹爹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见孟氏犹豫下来,林傲梅妙眸生辉道:“所以说,您暗自心里头清楚便好,告诫二娘一番,想来经过这回,二娘也会收手的。支出去的银子,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怎么样也要不回来了,若是您执意追究到底,真刨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岂非反倒惹得家宅不安吗?”
不得不说,林傲梅说的极有道理,就连孟氏,一时也分辨不出,她是意在顾全大局,还是意在为杜柳清求情。
不过,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孟氏生不出半分责备之心来。
前者,林傲梅如此识大体,明事理,固然让孟氏欣慰。而后者,林傲梅虽是为杜柳清求情,却也看得出,她心地纯善,宽厚仁孝。
嗔睨了林傲梅一眼,孟氏佯怒道:“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说来说去,竟满是你一个人的大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