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傲梅知道,林芙蓉向来是温婉端庄,宽容亲和的长女形象。那自己便适当的天真娇气,稚嫩烂漫一些,也未尝不可。
上辈子林箭澜对自己也算表现得疼爱有加,这辈子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其它人无所谓,但祖母和林箭澜,她还需上心些。多得几分庇护,方为上策。
眼睑稍垂,如蝴蝶翅膀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上一片阴影,清冷的星眸被渐落的夕阳染上一层凄迷的霞光,让人看了不由心底悸动而心疼。
“小姐。”苗嬷嬷上前一步,低声唤道。
林傲梅快速收敛心神,星目流转间,刚刚那孤寂寥落仿佛从未出现过。苗嬷嬷和白嬷嬷却肯定,那是真实存在的。
“走吧!回傲梅阁。”
看着前方款款而行的窈窕身影,海棠愣了出神:这嫡二小姐,真像个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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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而熟悉的傲梅阁,此时已被打理得焕然一新。
回想起来,自己也是到了四岁时渐渐懂事才迁到傲梅阁的,直至离府,住了也不过一年光景。
傲梅阁和芙蓉苑构造几近相同,一间主屋,两间偏房和六间耳房,外加一个小花园和一个小厨房,比起林汀兰的汀兰园,林慕芫的慕芫斋,精致也宽阔了不少,这便是嫡庶之分,亘古不变。
正中的主屋,窗明几净,陈设华丽精美,樱桃木的桌椅,主案上摆放着紫定刻花梅瓶,插着几株白梅,清香馥郁,雅致非常。
左右两侧各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红木黑漆架,不同的是左侧架上排列着的是《女德》、《女诫》、四书五经等书,右侧则是摆放了一些古玩,倒也精致。
跨入里屋,便是闺房。
入眼的是放着“文房四宝”的桌案,水蓝色的帷幕将内里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和妆奁台等闺阁物件一并掩住,显得书香气十足。
信手撩开帷幕,林傲梅粉唇微扬:杜柳清可是下的血本了,单这座八开的床头花鸟屏风,便已是难得的精品。
一模一样的陈设,想起上辈子自己对杜柳清感激涕零,因这几件东西就认定杜柳清宅心仁厚,对她好感倍增,不觉可笑。
杜柳清这样做,只是在为自己博美名,让人看到她对自己“关怀备至”,可笑自己竟还当了真!
转身出了里屋,见海棠手里依旧捧着那套“清水紫砂”四下打量,似乎在找寻能配得上手中珍宝的地方。
可是,林傲梅却清楚,她打量得过分仔细了些,只差将一砖一瓦全掀开看一眼。
莞尔一笑,海棠是个聪明人,孟氏的话中话,往往一个眼神,她便能心领神会。
看来是老夫人多心了,这傲梅阁并无不妥之处。只不过,总感觉缺了些什么的样子。
一时也想不起来,海棠再次环视了整间主屋,确定实无不妥,才走到右侧的架上将一座红色的珊瑚宝塔往旁边挪了一挪,腾出位置摆上“清水紫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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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将茶具摆在这里可好?”忽略掉心中的那一点空缺,海棠毕恭毕敬的问道。
“嗯,便放这儿吧!”
清水紫砂可是稀罕物,放桌上要是一个不小心磕了一星半点,难保杜柳清不会捉襟见影,还是放架上安全一些。
海棠果真是个心思通透的。
不过,还是有些遗漏了,那就只能提醒提醒她了。
林傲梅朝海棠笑笑,示意她等一会儿,转身走进里屋,从首饰匣子里随手拿了只慧钗和步摇,塞到海棠手里:“海棠,这几年我不在府里,祖母她老人家,多亏你悉心照料,替我尽孙女之道,这点东西,权当谢礼,收下吧!”
“万万使不得啊,二小姐,伺候老夫人,是海棠职责所在,自当尽力,怎敢再收二小姐的赏赐。”海棠忙不迭推诿道。
这首饰虽贵重,可终究不如银子来得方便,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一年到头也出不了几次府,这首饰也典当不了。
私下收不是自个主子的贵重之物,在大户人家都是不成文的禁令。
收后藏起来,一个不小心被发现了,落个“盗窃”的罪名,更是得不偿失了。用不了,也藏不得,试问,她怎么敢收?
二小姐还不如赏自己几个银锭子来得实在些,毕竟,银稞子长的都一个样,可这慧钗步摇,明显不是自己一个小丫头能有的。
二小姐怎么就不换成一些银票之类的打赏呢?
海棠一边推诿,一颗心却不停的滴血。忽然猛的大脑一惊,心中那一点空缺瞬间被补上。
原来如此,她说怎么了老觉得差点什么,原来问题出在这!
现在是二月中旬,府里众人二月份的月例都已经领了,三月的月例却还得等半月有余才能领。
二小姐此时回府,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因此手上连可用的银子都没有,更别提银票了,可谓是身无分文。
否则刚刚进里屋出来后拿的便是银子,而不是首饰了。
敢情二小姐不是不懂赏银子方便,而是无钱可赏,才退而求其次赏自己首饰的。
继夫人分明就是故意的,这傲梅阁无处不在昭示着她的无微不至。既是无微不至,又怎么会漏了这重要的一环呢?
想通了其中道行,海棠便要赶回常青院向孟氏交差:“二小姐,奴婢告退。”
将首饰推回林傲梅手中,海棠福了福身,赶忙告退。
看海棠急匆匆赶回常青院,林傲梅不慌不忙的将首饰递给苗嬷嬷,示意她收起来。
白嬷嬷却有些猜不透林傲梅的用意:“小姐,您明知海棠不敢收这般贵重的东西,却偏多此一举,这又是演哪出?”
她发觉,小姐自从落水以后,做事好像都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了,不知道阿双有没有这种感觉。
不过阿双素来精明,也许自己所认为小姐所谓的“高深莫测”,阿双都是知晓小姐的用意的吧!
纤细的素手抚上主案上的紫定刻花梅瓶,目光恬淡狡黠,傲然静立。
“嬷嬷觉得,这傲梅阁,如何?”林傲梅不答反问。
“这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顶好的上品。杜柳清这样费心,无非是想蒙蔽世人罢了,小姐可别被她的面慈心毒欺了去。”
小姐再聪慧,终究是个孩子,白嬷嬷说不担心林傲梅会被杜柳清的口腹蜜剑给唬住,是骗人的。
“既然知道她面慈心毒,想要蒙蔽外人,我又怎么会让她轻易如愿?”当了婊子还想立贞洁牌坊,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至少也得捞一把才算解气。
林傲梅唇角噙着淡淡的笑,玉手猛的抓住花瓶中的白梅,稍一用力,花瓣洒落在地:“嬷嬷,备水,我要沐浴!”林傲梅转身入了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