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嬷嬷到了门外,见村里人都聚在门口,正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
门前停了一辆马车,车身破烂不堪,如同用木板勉强拼成的一般,四个车轮子因生锈而变成了暗红色,就连拉车的那匹马,精神荼扉,脸部耷拉,一看便知是一匹饱经风霜的老马。
“都瞎嚷嚷什么?小姐在屋里歇着呢!大白天的,都闲着没事干?”苗嬷嬷威严狠厉训斥着众人,所有人都用不认识的眼光看着她。
苗嬷嬷待人向来谦和有礼,从来不曾这样强势过,一时间众人竟也都安静了下来。
“哟!苗嬷嬷好生威严!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丫鬟打扮的女子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不由得开声讽刺。
“放肆!你是何人?见着本嬷嬷竟然敢不行礼,还如此大声叫唤,假扮右相府之人,到这来撒野,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苗嬷嬷不屑的看了女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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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礼?你要本姑娘给你这死老太婆行礼?你是脑子糊涂了吧?”女子夸张的瞪大眼,惊讶道。
“死老太婆?谩骂宫中女官,依律是要掌嘴二十的。本嬷嬷的花名册早已记录在宫廷金册内,堂堂正六品掌事,难道,姑娘不应该行礼吗?还是说,想要掌嘴二十以示惩戒的好?”苗嬷嬷和白嬷嬷当年都是宫中女官,白嬷嬷是从六品医女,苗嬷嬷是正六品掌事,这可不是在胡诌。
“你、你有何凭证证明?而且,不知者无罪,你不能扇我巴掌。”女子已略显慌张。二十巴掌下去,回去后,她一定会沦为右相府所有人的笑柄。
“凭证?就凭你也配看本嬷嬷的官牒吗?不过,你这么上不得台面,让你开开眼界也无妨。”从怀中掏出一本黄色的小本子,虽已有些年月,但的确是官牒无疑。
将官牒打开,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字,女子不识字,但在左下角看到了一个手纹印。
“怎么样?要本嬷嬷拿印泥给你比对一下吗?”
女子愣愣的摇摇头,官牒上印着的官章,假不得。
“你刚刚说了,不知者无罪,那我也不怪罪于你。现在可知道了?”苗嬷嬷扬眉说道。
女子“扑腾”的一声跪地,好多年前在右相府见过苗嬷嬷,她向来都是温顺谦和,从来不曾这样过。所以刚刚看到她的狠厉劲,以为她是在这小山村里狐假虎威,才会忍不住开口讽刺。
可是,她真的从来不知道,苗嬷嬷是正六品掌事姑姑,否则,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放肆啊!
“奴婢秋水,见过姑姑。”
苗嬷嬷这才收起官牒,慢吞吞的问:“秋水?是什么人?”
秋水当即一愣,急忙说道:“姑姑,我是秋水啊!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啊!你怎么能不认识我呢?”
“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简直是荒唐!夫人生前的四个二等丫鬟通琴、知画、晓书、明琪,哪有什么秋水,你当我老了好糊弄是吧?”
苗嬷嬷当然认识秋水,确实是杜柳清的二等丫鬟。
“不是不是,是柳清夫人的丫鬟,奴婢确实是柳清夫人的二等丫鬟啊!”秋水近乎歇斯底里,她不知道苗嬷嬷为什么会不记得她,可是,如果苗嬷嬷不认她,她就接不回二小姐,这可是夫人交给她的任务,而且是个肥差,她务必完成得漂漂亮亮。
“柳清夫人?看来这七年来,继夫人当家,相府是越发没规矩了。夫人?右相府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一个夫人,那就是芊芊夫人,杜柳清只能称继夫人,难道都忘了吗?哼!果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苗嬷嬷冷嘲热讽。
秋水心中暗暗叫苦,看情形,苗嬷嬷是挖了个坑让她跳,又拿她的话来训她,以报那一讽之仇。
“是,是继夫人,奴婢是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秋水。”不管如何,她都要忍辱负重,今天一定要把二小姐接回去,只要能将二小姐无声无息的带回去,这一仗,她便打赢了。
“噢!你这么说,我倒有点印象了,你这次来,是……?”苗嬷嬷一拍脑袋,仿佛刚刚想起秋水这个人。
秋水启唇刚要答话,苗嬷嬷再次开口:“不管怎样,你这丫头也太没规矩了,居然都不进屋向二小姐请安的吗?”
秋水差点没一口气憋死,她故意的,这死老太婆绝对是故意的。
“是,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给二小姐请安。”心上过把瘾,嘴上却不敢放肆,笑话,正六品掌事!就是这村里的县太爷也才九品,二十巴掌,绝不是嘴上说说。
“嗯,这还差不多,跟我来吧!”苗嬷嬷稍稍满意,转过头望向众人,“大家伙也都散了吧!”
“是!”正六品掌事,足以让众人拜服,众人立刻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