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殷梨亭跪在师父面前,满心愧疚的低声道:“江湖凶险,弟子心思单纯,致为恶人所用,犯下如此大错,想来二哥的失踪,弟子也是难辞其咎。为了江湖大义,也为了武当派的清誉,更是为了让我安心,不让我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弟子恳请师父,杀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子,以证视听!”
张三丰闻言,长叹一声道:“痴儿,你虽犯下大错,但念在所有事情并非出于你的本心,你又一心为了武当,为师又岂能将你处死?况且事情已然发生,当务之急应是找到你二哥,弥补过错,而非在此自残身体。”
殷梨亭叩头如捣蒜,泣不成声:“多谢师父不杀之恩。只是武当致有今日之乱,全因弟子而起,弟子如今还有何颜面继续留在武当?恳求师父将弟子逐出师门,准许弟子下山寻找二哥,即便找不到二哥,弟子也愿为武林除一大害,以赎今日之罪。”
张三丰沉思片刻后道:“梨亭,你先前一心求死,如今,又要为师将你逐出门墙。那你可知,若是为师真的如你所愿,将你逐出师门,立毙掌下,那为师与你的各位同门,又将何以自处?难道你为了自己安心,便要师父和兄弟们愧疚伤心难过一辈子?!那为师教你、养你,又是所为何来?
唉!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为师便不多加阻拦。但,逐出门墙一事,却也不必了。你自小无父父母,我将你带回武当,你在武当山长大,这里便是你的家。江湖险恶,你需万事小心。另外,你去找你双清妹子,或者大嫂。大嫂杨秀清乃是古墓派传人,她二人都机智过人,或许她们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可前往古墓寻她,共同探寻你二哥的下落。”
殷梨亭再次叩头谢过师父的养育之恩,并教养之德,随后毅然转身,与三哥、四哥告别,踏上了下山之路。他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洗心革面,为自己的过错负责,也一定要找到二哥,还他一个清白。
也算是命中注定,张三丰绝对料想不到,殷梨亭此番下山,再一次陷入了生死危机。
此是后话,暂时不表。
却说俞岱岩与张松溪二人见到,师父让六弟一个人下山,去追寻二哥的下落,顿时大惊失色,二人同时跪下,齐声央求道:“弟子恳请师父收回成命!”
张松溪道:“六弟神魂受创刚刚才有了好转,以他全无江湖经验,又柔弱谦和的性格,加上各方敌对势力,都对六弟虎视眈眈,此番下山,一定会凶险重重的!况且,双清妹子也特别叮嘱过,要我们一定要守护着六弟的安全。师父知道的,她们姐妹一向言必有中。有些事情,还是要早作防范为好。即使是去找寻二哥,也请师父允许,弟子与三哥陪着六弟一同前往。”
俞岱岩也道:“请师父允可!”
他一向话不多。但是,今年正月间的那一次出门,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害的六弟遭逢如此大难。险些丧命。
前车之鉴,他可不想,同样的错误和遗憾,再犯一次。
张三丰见状,微微摇头道:“你们的心意,为师明白,但梨亭此次下山,便是要历经磨难,磨砺心境。若你们陪他同去,遇事难免会对他有所庇护,又怎能达到历练的目的?”
俞岱岩与张松溪对视一眼,仍欲再劝。张三丰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再说,此事已定。你们若是真的关心梨亭,就应该相信他能够克服困难,成长起来。”
见师父态度坚决,俞岱岩和张松溪只好作罢。他们站起身来,快步追到殷梨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一脸郑重的嘱咐道:“六弟,一路多加小心。遇到危险,切莫逞强,及时传信给我们。”
殷梨亭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和坚定,眼睛微微泛红:“放心吧,三哥,四哥,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说完,他转身迈步,朝着山下走去。冬天冷冷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映照出他孤独而坚定的身影。
张松溪二人踩着厚厚的积雪,依依不舍的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大概十多丈,俞岱岩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就叫住了殷梨亭,让他稍等片刻。
他转身奔进紫霄宫左侧【紫霄福地】的大门。
不一会儿,马蹄声响起,一匹神骏非凡的青黑色的马儿,就驮着俞岱岩从门口冲了出来。
他骑马径直奔到殷梨亭身边,抬腿跳下马背,左手将提着的两个包袱,递给他,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淡淡的道:“青云锦代步,一包衣服盘缠,一包干粮药物,一路保重!有事捎信。”
他的话不多,却透着浓浓的不舍和担忧。
殷梨亭心中感动,伸手用力的抱住了三哥的双肩,将头靠在他颈脖子上,牙齿紧紧的咬着下唇,强行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勉强笑道:“三哥,你我兄弟一场,小弟就不说那个【谢】字了。三哥四哥,保重!后会有期!”
张、俞二人一起抱拳,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低声道:“六弟,保重!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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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梨亭将包袱背上,翻身跃上马背,不敢再回头去看看他们,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大哭失声,舍不得离开了。双手用力一抖缰绳,向着山下的太子坡急疾而去。
俞、张二侠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忍不住一酸,只想要追上去,只是师命难违,又只能收住了这个心思。
殷梨亭快马加鞭,奔出不及百丈之遥,便已经忍不住痛哭失声。
他知道,此番下山之后,恐怕不能再回武当山了。
他在一个转弯处勒住马匹,跳下马背,站在齐膝深的积雪中向着紫霄宫跪下,连磕三个响头:“师父,请恕徒儿不孝,再也无颜侍奉恩师,报答您的养育之恩,教养之德了!若有来生,徒儿再拜你为师,奉养您的终老。各位师兄师弟,永别了!愿来生再做兄弟!”
他拜罢起身,再次上马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