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再也忍耐不住,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够了!”
彼时,罗莱手中的马鞭仿若闪电般倏地挥出,紧紧地缠住了鹰卫的脖颈。
那鹰卫的双眼睁得浑圆,身躯瞬间便瘫软下去,鲜血顺着那脖颈汩汩流淌而出,转瞬之间便将地面染红大片。
空气中登时弥漫起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夙鸢怔怔地伫立在原地,死死地盯着地上那具已然没了生气的尸身,胃中一阵剧烈地翻涌。
罗莱高坐在上位,目光冰冷而坚硬地凝视着夙鸢。
“倒茶。”
夙鸢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她转身行至茶案之前,重新开始泡制香茗。茶叶于热水之中缓缓地舒展着,散发出淡淡的清幽香气,仿若能将人心中的波澜轻轻抚平。
罗莱见她捧着香茶而来,缓缓地伸出手,似是要轻柔地摩挲夙鸢的脸颊,却在她的脖颈处堪堪停下。
虎口微微张开。
仿若随时都会掐住她的喉咙一般。
夙鸢轻声道:“请兄长用茶。”
罗莱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夙鸢,那目光仿若能将人冻结。
夙鸢只觉心中一阵发紧,但仍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将那杯泡好的香茗稳稳地端至罗莱面前。
罗莱的手就那样悬在半空,良久,才缓缓地收了回去,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茶香在口中散开,罗莱的神色却依旧冰冷。
“你可知,这些年来,我对你有何种期许?”罗莱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夙鸢微微垂首,轻声道:“兄长,我不知道。”
罗莱瞥了她一眼,:“你莫要总是将自己视作那等商贾之流,你好歹也抬首瞧瞧这世间。”
言罢,他重重地将茶杯搁置在一旁,那清脆的声响,于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那般突兀。
夙鸢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眼眸之中倏地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惧。
而罗莱却仿若未曾觉察一般,再度将那仿若寒潭般的目光投向了夙鸢,那目光之中,好似隐匿着无尽的深意……
“你这般聪慧伶俐,为何总是不肯听从于我?”
“夙鸢不敢。”
她即刻屈膝跪倒,额头紧紧贴着地面,丝毫不敢稍有抬头之举。
罗莱甚是不喜她这般模样,伸手捏住她那尖削的下巴,强逼着她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然而那劲道之大,仿若要将她生生给捏碎一般。
罗莱就那般死死地盯着夙鸢,那目光恰似要将她的灵魂生生穿透。
夙鸢只觉自己的呼吸几近凝滞,她的眼眸中渐渐地泛起了泪花,却执拗地不肯让它们坠落。
“兄长……”夙鸢的声音微微地颤抖着,“我……我定会听话的……”
罗莱冷哼一声,手上的劲道却未有丝毫的减弱,“听话?你何时曾真正听过我的话?”
旋即,他蓦地丢下一份过所文书,“好在那谢子秋死了,死无对证。”
“……”
夙鸢的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罗莱冷冷一笑道:“如今替罪之人已被擒获,兄长又为你解了一次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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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鸢:“……”
她深深地叩首下去,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可眼前却蓦然一阵晕眩至极的感觉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旋转。
罗莱傲然地乜斜着她,蓦地,一阵极其剧烈的咳嗽猛然迸出,他的面色霎那间惨白如纸,脆弱得好似透明的琉璃。
听着那好似要将心肺都咳出般的咳嗽声,夙鸢的心像是被一记沉重的铁锤狠狠地重击了一下。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却仅望见罗莱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那昏黄的烛火里。
夙鸢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之中。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起了风,将窗户吹得嘎吱嘎吱作响,夙鸢仿若未闻,只是那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前方。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
她与罗莱之间为何总要以如此激烈的方式相互折磨?
是她不懂吗?
还是他不懂……
夜色如墨。
罗莱走出客堂,抬眸间,便望见楚微遥手持长剑,那飒爽之姿端端地守在门外。
她的面庞仿若寒霜,眸光犀利,恰似要将他生生刺穿一般。
罗莱却仿若未觉,踱步至她的身前:“你好似对我甚是不喜?”
楚微遥毫不加以掩饰,径直应道:“是。”
罗莱嘴角似扬非扬地问道:“为何?”
楚微遥冷冷地回应道:“无需理由,仅是直觉,令人心生厌恶。”
罗莱闻得此言,轻笑出声:“诸多之人皆不喜我,然你却是唯一敢将此言语宣之于口之人。”
楚微遥依旧冰冷着声音道:“那是他们怯懦无能。”
罗莱颔首道:“不愧是当世之女侠,果真是豪气干云,只是……”他话锋忽地一转,眸光落在了楚微遥手中的铁剑之上,“缺了一把趁手的好剑。”
楚微遥瞧了瞧手中之剑,那剑身平凡无奇,着实并无特别之处。
罗莱接着道:“我处有一把好剑,与你甚是相衬,过后送予你。”
楚微遥的眼眸之中倏地闪过一丝疑虑。
而罗莱,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那屋檐之上。
在那眸光幽然荡漾之际,似是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月色恰似流水一般,倾洒在他那俊逸的身形之上,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然而,伴随着他渐行渐远,那幽秘的眼眸之中无有半分波澜起伏,仅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寂寥,在月色之下悄然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