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严华说的出去，不是在暖阁外，而是出宫。

秦宫有很严苛的宫禁，但白胜男曾许诺只要他开心，随时可以进出秦宫，并命珍宝坊为他专门打造了一块令牌。

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姜严华转了一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李桔去了护城河。

远远看去，平日常去的枯树边正有一团篝火微微燃烧着，手指毫不犹豫的按上剑柄，李桔担心那是刺客的诱敌之法，也担心是不死心的韩国遗民，声音夹杂着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颤抖，“三哥，有人，咱还去吗？”

“为什么不去呢？”眯眼细细瞧着那人若明若暗的轮廓，姜严华嘴角微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走！”

篝火烤的脸颊微烫，南宫禹拎起一根藤条在火上烤。翻动着藤条，耳边是藤条被火烤而蒸发水分的低吟，他忽然觉得这根藤条很像这几年的他和魏国。

回国的这几年，南宫禹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国小力弱、什么叫力不从心。魏国本就是弹丸小国，没有强大的军事力量，也没有广袤的良田，想要在动乱的夹缝中生存必须依附强者，做强者坐下的一条狗，摇尾乞怜。

从前他以为刘通会是刘氏下一任帝王，所以他在姜力的威胁中逐渐妥协。但渐渐相处却发现刘通并非良配，这厮不但阴诡狡诈，最要命的是心胸狭窄、常翻旧账，自己在秦国当质子的事，不知被他翻来覆去拿出来说过多少次了。

加之刘邕迟迟不断气，刘通承诺的宫变也始终没有发动，眼看着刘氏江山有易主的风险，他又怎么能容忍魏国与刘通共生死呢？

所以，他加大力度在各国撒出更多暗探，最终选定了季国这个盟友，并以为刘通拉拢季国势力为由，与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次屯兵魏秦边境就是帮季国要回嫡长子，孙先承诺，只要季国要回嫡长子，就会与魏国结下百年互助盟约，不论哪国受了欺辱，都将倾囊相助，而他如今最忌惮的，除了刘氏，便也只有日渐强大的秦国。

看到两团黑影在向这里移动，阿桡警觉的按着剑柄，缓步走到南宫禹身前，“大司马，有人朝这边来了。”

不论是出于他的见死不救，还是他乃魏国实权主宰，秦人早已把南宫禹列为劲敌，若按明哲保身来说，南宫禹应该精确入秦时间以防刺杀，但他是个随性自负之人，根本不信有人敢在秦国地界动手。

“阿桡，退下。”

闻声，阿桡退到主子身后，南宫禹转了转还没烤好的鱼，看了一眼来者，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原来是姜侯。”

瞥了一眼月亮的位置，南宫禹笑道，“姜侯很准时嘛。坐，鱼马上就烤好了，我烤鱼的手艺还不错，你可得好好尝尝。”

噼啪作响的篝火平添夜色的生气，姜严华掏出酒袋扔到南宫禹怀里，卸下佩剑放在手边，如赴多年老友之约，席地而坐。

“大司马的确胆大心细，竟敢单枪匹马来赴约。”似没有把阿桡放在眼里，姜严华对李桔道，“桔子，带这位兄弟去旁边再支个篝火，我和大司马有话要说。”

阿桡请示了南宫禹的意思后，拱手和李桔撤到五米外的河边，两人架起新的篝火，也抓了几条鱼来烤，相对无言，更多的是随时将对方置于死地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