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瞳如常来到床前,坐下来端详了片刻,叹了口气说:“你连让我偷偷瞧瞧你的睡颜都不愿意吗?”又悲又怨又怒的口气。
没有掀开被子,更没有多作停留,熠瞳起身离开了房间。
诺颜舒了口气,探出脑袋。暗自庆幸自己的计策可行,同时又为他刚才的话而难过。自己是伤了他的心了。
第二天晚上,到了就寝的时间,诺颜装作上床睡觉。待房中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将一个枕头塞在被子里面,看上去像是她在蒙头大睡的样子。
然后换上一套深色利索的衣服,从窗口来到室外,再回身细心地将窗户关好。循着熠瞳平日离开的方向,找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树,纵身跃到树上,在树冠中隐藏好。
此处离甘泉宫并不是太远,正好可以看见她出来的窗户。
在树上等了很久,等得眼皮都快打架了,窗户还是关得好好的,纹丝不动。诺颜暗暗抱怨,熠瞳是存心在折磨她吗?
心中七上八下的直打鼓,难道他发现被子底下的不是她了,或者昨晚伤了他的心,他今晚不来甘泉宫了?
正在胡思乱想,窗户却如愿地缓缓地打开了,接着熠瞳熟悉的身影从窗内轻飘飘地出来。诺颜精神一振,他到底还是出来了。
然而熠瞳的行动实在太快,她还没来得及跟上去,他已经从大树前闪身而过,眨眼间不见了踪影。诺颜懊恼地跺了跺脚,踩得树叶簌簌直摇。连事先埋伏都无法跟上他,他的功力实在太强了,难怪不用换夜行衣。
心中又不免嘀咕,以他的本事,三年前明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杀死风影,为何他还要留着他?若说是因为三年前他的箭法太差劲,这实在说不过去。而且,那晚在寒蕊宫,他也没有为难风影,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并不愿伤害风影?
诺颜虽然跟不上他,不过多少还是有点收获,树上看得远,知道他去的大体方位。从他的去向来看,那一带正是宫中最冷僻的地方,寒蕊宫也在那附近,还有塔楼,也是同一个方向。
突然想起来了,他身上穿的衣服正同在塔楼上吹箫时穿的一模一样。前几晚在房中她看不太清楚,但是刚才,她明明白白看见,那个迅如闪电的身影将长衣带出一抹飘逸。
心突突直跳,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念头出现在脑中。他每晚每晚来到甘泉宫留宿,每晚每晚换上便衣跑出去,只是因为心中存了一个人,只是为了怀念当初的美好吗?
脑中转着念头,足尖在树干上轻点,身子便如轻烟一般飞离了树梢。
她没有直接去塔楼,再次来到寒蕊宫。寒蕊宫一如往常那般凄清,杂乱的野草踩在脚下软绵绵的,草丛中不时有一只受惊的小动物窜过。
穿过门廊,来到后院。有什么尖利的东西硌了脚,脚底生疼生疼的。低头一看,原来是块碎裂的石头。记得后院虽然荒凉,但是并没有什么乱石,风影那天刺穿的石头在另一侧。
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碎石的来源。院中一块正对着窗口的原本平整的大石现在已经变得四分五裂,满目疮痍,地下零零碎碎布满了从大石上裂下来的碎石。
那晚熠瞳回到甘泉宫,手上布满了伤口,血迹湛然,有些伤口上还残留着石屑。
诺颜走到大石跟前,轻轻抚摸着石头的开裂处,以及石上隐约可辨的血迹。要心中有了多大的怨和恨,才能发出这般毁灭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