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治仕无疆知我者寥寥数矣,口诛笔伐同我者别无二致。

“本就是孤身入局,独子难立,自当明哲保身未雨绸缪,玄宗叩关,即使身持重器也不过强弩之末,不过是为了逼白先生就范,蛊惑人心借刀杀人的伎俩罢了。”

“先生身在大势,自当群起而诛之,何以螳臂挡车?”

神白须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怎么说是文化人,还是写史书的文化人,举一反三见微知着自是信手拈来。

可这也只不过是站在南宫彦的角度说的话罢了,她想拉拢神白须,自然就要做的起担保,在千机门看来,一个神白须,可能要比六千万民众与一个半宝川更重要。

因为天下大事,得民心者得天下,玄宗就是真的气昏了头也不可能做的出屠灭一川的暴行,哪怕不是在他权力统辖之下的人民。

可这也没人能肯定,毕竟玄宗不是没有鱼死网破的觉悟,归根结底,他就是冲着神白须来的,想着斗不赢神骁,也得把这个乳臭未干半道跑出来搅局的神白须宰了。

更何况神白须降神入世,已是破了规矩,玄祁宗怎的就不敢玉石俱焚呢?

哪怕神白须已经面色有些为难,早已转身看着屋内两人谈话的青衣也仍旧没有开口说话的迹象,因为她也是那么想的。

两个女人默契的都不说话,也算得上是一台戏了。

正所谓树大好乘凉,千机门这棵参天大树更是遮天蔽日,如此天公作美置于无物岂不是暴殄天物?

“神骁的历史如何书写我这一人,我不在乎,这是执政者的规则,我只在乎历史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待时而动,随心而鸣,李报春一志在这个狭窄的世界无从施展,因为人总是封闭自己的本心,也因此,遂有了,知悔而返,知春而报。”

“你们千机门之所以能够万年传承联袂逢绝,就是因为裹挟大势而顺应民心,在执政上,这是明智的,可在人心中,这是虚伪的。”

“因为神骁人自古以为,舍大家为小家是大义之道,躬耕为国开万邦来朝更是圣明之道,可在盛世之下能够呼风唤雨的却永远不会是你千机门,因为你们只是攀附者,而非建筑者。”

“纵使时至今日千机门前所未有的庞大,可须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要现今神骁国仍旧以国字为首,政官的权力就不可能用来压迫人民,玄祁宗何尝不是看到这点才有胆子携重器而来?”

“他曾是神骁国的建设者之一,在那个行列中他看到了弊端所以才选择离开,与其在愚昧的群体中被腐蚀,他宁愿重新开辟一条道路,哪怕这道路坎坷而狭窄。”

“而这也是他瞧不起神骁世族当权的真正原因,因为你们只会顺着源流向下沿袭传承,在主流的河道中随波逐流,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只是附庸的傀儡,笼统的秩序之内藏污纳垢,割裂的世族更是包藏祸心。”

小主,

“还有,你南宫彦太瞧得起我神白须了,降神入世,诡谲风云,也不过在此身谋其事,我同李世卿狼狈为奸是真,同削山与虎谋皮也是真,同上御出云祸乱神骁政层更是真。”

“眼下报应来了,你们神骁政层之内的这些附庸权柄的世族执政应该各个拍手叫好大痛其快,可眼下却是这般阿谀奉承。”

“你说,我要是给你扣个与贼谋国的帽子,你南宫彦有几个脑袋够我砍?千机门又有几代人够神骁民众掘坟刨骨?”

堂外看热闹的青衣转过身去憋笑,她似乎已经能想象神白须一趟十二门究竟是怎么走的了,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九龙这种级别的神明,都要对这位称呼一声小夫子。

委实是这个人啊,诡辩证辩都太狡猾太奸滑,那是句句不吃亏句句还要理还要得寸进尺。

与贼谋国,怕是只有他神白须敢这么说,换做其他人,早就让南宫彦批的体无完肤了,保不齐还要身败名裂丢了性命,可神白须这么说,就是所谓的权倾朝野的体现了。

在皇帝面前谈皇帝驾崩之后的朝野,还有比这更自寻死路的人吗?

此刻的南宫彦只是低着头,可微微勾着的嘴角足以体现这女子有的胆识与心胸,她是不怕神白须来真的,反而怕神白须不在乎的敷衍了事她的话。

别看他神白须说的那般义愤填膺大义凛然,归根结底的意思还是一人抗这个担子,口是心非罢了。

他啊,这是在规劝这个南宫彦,别跟眼前这个身份模糊目的不纯的国贼与虎谋皮,徒增污名尔。

说到这里,神白须见眼前这个南宫彦似乎也没多大反应,大概就知道,千机门里头估计也是这么一群人,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只是突然到这里相反轩辕侯,果然还是那位更合神白须。

只见神白须躬身提起茶杯,先是朝着自己方向的茶杯倒入茶水,又看了一眼位于南宫彦身前满着茶水一口未动的茶杯,停下了倒水动作。

他好干脆的直接拿过那杯属于南宫彦的茶杯,提杯一口饮尽,回过神来南宫彦正盯着他勾着嘴角浅浅笑着,两人一双眸子刚好对上。

她伸手指了指神白须身前的茶杯,神白须一愣,气笑冷哼一声,提壶倒茶,却并未斟满,递到那人身前,后者提杯一抿,放下茶杯后杯中茶水好似原封未动。

到了这里,她再看神白须,仍是那种倾慕。

“先生大事已定,小女子自然也不好再嚼舌根说些什么,多了先生也不爱听,若是惹下雷霆大怒来,小女子就一个脑袋,可背不起这煌煌盛怒。”

她一笑,像是风里吹动的梨花,她微微躬身万福,梨枝摇曳。

神白须伸出一只手向堂外,向后退出一步,郑重送客,南宫彦漫步走出堂外,在同青衣对视之后微微一愣。

原来传说中无敌了四甲子的女子剑仙竟是这般天倾之资。

南宫彦又回头看了一眼神白须,而此刻,青衣亦是回望,神白须下意识的有点虚,他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别处。

南宫彦嘴角勾起,向着青衣微微躬身,后者神色自若。

‘若欲建功,勇字当头,若欲耕肱,忠智为先。’

这是当年王萍芝一手策撰的功劳簿,也是为后世为官为将者拟写的信条与守则,可谓字字珠玑。

前辈开拓的道路耕耘的土地为后人留下了优渥的经验与条件,这代表,他们只要顺着这条路就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当然也有少数人在茫茫人海中选择折返,从而选择一条或羊肠小道或徐徐独行的属于自己的崭新的道路,西方将这种人称作“开拓者”,意为,第一条道路的延伸。

玄祁宗就是这样一个人,作为一个目光长远而角度刁钻的执政者,他不似李世卿的诡谲,更不如李布施的仁德,也没有神白须的果决,他有的,只是一片雄心壮志。

至少在南地人看来是。

他是诞生于一个最麻木不仁且参差不齐的时代的天才,而在那个时候,天才往往会被忽视,因为固定的权力掌握在固定的人手中,他们的极端与贪婪会将当时的社会环境前所未有的狭窄,以至于闭塞。

对于玄祁宗这样的人来看,这群人是愚昧的,是无知的,因为他们已经盲目,没有方向就意味着付出都是徒劳。

作为异族皇室的遗珠,玄祁宗同样有着属于他的正统,在曾经属于他的那片土地上,散落在南地的民众被迫过着流亡的生活,没有秩序与组织的社会环境一片乱麻,玄祁宗看在眼里,他不忿,因为他见过另一个与这相似的国度,一样的混乱。

“死去的人不能代表今天,而存在的人却可以象征着冉冉升起的明天,风暴不会突然来临,而风,能够牵引大地。”

如此,玄祁宗重回南地,他那朝思暮想而魂牵梦萦的故土,他再一次真正直视这个真正属于他的土地与国家,凭借着从神骁历史的教训中得出的经验建设这个国家,垒起秩序与制度的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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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体面的活着,这并不是什么非常崇高的理想,可对于那个时候南地的民众而言,的确是一种奢望。

像一个人一样有尊严的活下去,这不是什么很有建树的话题,可在世族的压迫与碾压,剥削与统治下,这却成为一条无法企及的道路。

同一片大陆,两个国家,相同的历史,有过碰撞与争端,或争名夺利或战争四起,这两个仅仅只有一隙之隔的国家的人民,都体会过无家可归饿殍遍野的痛苦,却因为领导意志的不同,相互仇视,针锋相对,甚至不惜你死我活。

这在外人看来是一种笑话,甚至内地人都认为,同为同一座大陆的子民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纷争与鲜血,这其中究竟是执政者的诡谲,还是盲从者的无知,无人可知。

可渴望抱团的心却显而易见,尽管一条天河阻隔两岸,尽管源远流长的历史中他们曾满是污点与纷争,可至少,这片土地仍旧存有生命,他们仍旧对信仰与理想翘首以盼,而纷争与死亡,其实从来都是最不必要的。

“解放,可以是执政者为图谋不轨的借口,也可以是被压迫者奋起反抗的信条。”

因此,爱国者诗人希维克·芬缇布什用烈火点燃了自己的血肉,在浓郁的黑烟与刺鼻的焦糊味散播在空气中的时候,那些政客们纷纷面色惊恐哆哆嗦嗦,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疯狂的人。

可一个革命者的意志,从来都不会被躲在黑暗中的蛆虫所解读,因为他们畏惧光明的伟岸,只能在腐烂的黑暗中苟且。

芬缇布什以为的生命,是雄伟却平等的,是不掺杂任何利益与阴谋的,他并不高尚,却也并非平庸,他崇尚自由,热衷于理想,他是抗争的精神与不屈的奋斗,象征着永不磨灭与勇敢。

爱一个国家或许不一定要做出多伟大的事业,可你必须要维护他,支持他,不仅仅是因为你出生于这片土地,而是他是你存在的承载。

而你,更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延伸,你爱的每一个人每一寸土地,都会令你热泪盈眶。

芬缇布什永垂不朽,在烈火中涅盘重生,活在每一个炽热的爱国者心中与精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