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为女子所经的高处不胜寒。

他微微伸脚,脚下这块巨大的冕鼓便有滚滚雷音随之而来,可刚刚媚娘退了好几步却一声未响。

“白先生,所谓击鼓传花,便是一场以舞姿演绎的铿锵之声。”

“神骁素有擂鼓助阵之说,以力擂鼓,可听嗡鸣,以气擂鼓,可知其志,而眼下步步声,步步雷,这击鼓传花之意,鼓不响,雷声不来。”

“先生…可懂?”

在神骁邪祟被那位天降神女擂鼓除邪后,世人制作了四种冕鼓,为了传颂神女擂鼓除邪祟的故事。

而眼下媚娘这摆下的巨大冕鼓,就是来自南方的开阵鼓。

女子以阴柔之美的舞姿游弋之上,步子或圈或点,舞起听雷,而这雷,至刚至阳,同那阴柔的舞步刚柔并济,寓意以求凯旋。

媚娘用开阵鼓迎神白须,分明是问道之举,此次神白须十二门之行,点朱砂只是个陪衬,媚娘也看出来了那位的心不在焉。

她本以为此次来的会是天罡那位音绕梁,若真是那位,恐怕也就不会有今天这阵势。

若神白须在这场开阵鼓之博弈中落了下风,就代表出师不利,请回,武侯门的意见就可以保留。

倘若神白须胜了,武侯门洗耳倾听悉听尊便,在十二门中的立场便倒向骁卫。

可需知,武侯门媚娘百年前就已经是川内开阵鼓的第一擂女,这击鼓传花就是因为她才有的,说她是开阵鼓的扛大旗者也不为过。

眼下的神白须只懂得皮毛规则,哪里能同媚娘争冕?

神白须退后一步,而这一次,无有鼓声。

媚娘眉头一挑,含笑点了点头。

也对,他一个能在西方终焉治世之下为非作恶岂能是那愚钝之人?怕只怕媚娘此次举动只是引火烧身。

媚娘身退后,双手伸开,步子重叠,意示神白须乃是客,可先行。

砰————!

只听炸雷声响起,神白须大袖一甩卷起狂风来扑,鼓上大风起兮,媚娘竟被整个人提起。

神白须踏阵开步,刚猛之势淋漓尽致。

嗤————

只是那一掌将将推出,眨眼之间虽身至媚娘之前,可那推出的一掌却被媚娘双手一拖卸去,随着一阵绵绵缠缠,媚娘退后数步拉扯着神白须向前。

鼓声响,击鼓传花,雷声动,步履蹒跚。

一枚绣球自高空中落下,神白须连着数次都没抓住身姿飘逸的媚娘,滑的就像一条泥鳅。

叮铃————

绣球被媚娘脚点提起,她鹤立彤云,一条腿高高抬起,一双狐媚眸子看向被自己一掌之势震回去的神白须。

眼下媚娘以柔克刚,神白须步步窘迫,几乎使出的力气都被弹回来了。

轰————!

神白须大步一踏,雷声再起,这一次是轰隆隆的冬雷之声,好似兵戈铁马,寒枪铁槊,森然之气锋芒毕露。

整个冕鼓在神白须这一震之下,狂风席卷鼓面,冷冽的风晃动媚娘弯身,她以脚背撑起绣球,呈现倒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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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白须再次起势,其势来势汹汹。

两人一紫一白在冕鼓之上来回辗转,媚娘舞姿灵动,那绣球就好像粘着她一般,遍走全身,神白须探手去抓,屡次无功而返。

狂澜起,媚娘牵住神白须的手臂扭动腰身一甩,竟直接将他高高跃起,两人一上一下,神白须振臂一拍,堪堪落下却失了衡。

砰————

绣球仍旧被媚娘点在脚尖,和之前的动作一模一样。

而这一次鼓声,还是来自神白须,那么也就意味着,这一回合,神白须落败。

他也不恼,只是循序渐进,步履轻逸,环绕着媚娘步步揣度,而后者只是神态脉脉,嘴角噙笑。

呼————

这一次,神白须前冲向前,却并没有震响鼓声,他开始近身缠着媚娘,不再刻意的追那枚绣球。

两人拍掌击球,神白须一脚将绣球高高踢起,哪知媚娘衣袖丝带稳稳缠住了神白须的右腿,她探手一抓丝带,直接控住了神白须迈出的步子。

砰————

媚娘一扯,舞步向前,躬身躲过神白须抓来的一手,身姿灵动,贴着神白须腰间一转,竟缠住了神白须。

好似五花大绑般,神白须不得出力,被媚娘一拽,转了个圈的后退。

叮铃————

几乎呼吸之间,绣球再落下,仍旧被媚娘顶在脚尖。

不过这一回合,没输也没赢,仅仅只是捉弄了神白须一回。

而另外一边,点朱砂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冕鼓之上的演出,而她没注意的是,之前站在殿门之外的武侯执众都已经站到了她台阶之下较远的地方。

而此刻,在她的另外一侧,走来一位身穿青衫的清逸男人,点朱砂望去,后者躬身拱手作揖,点朱砂摆摆手。

“朱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男子笑道,毕恭毕敬的一躬身。

“武侯的执众怎么也跟某家小娘似的,小家碧玉般躲守在小阁楼子里,神策传闻中的六壁如今分成三股,就家道中落了?”

“比不得柳柏苑六宫七郡,毕竟是南国雄才厚略熏陶,神策六壁也仅仅都是些只会在沙场上争凶斗狠浴血奋战的武人。”

“没什么排面。”

砰————

远处鼓声再响,神白须的回合。

“那也就是说武侯六州主都随门主沆瀣一气了?”

“外人说她苏禾调内合外我以为只是说说而已,两股政势你争我抢这些年了早就根深蒂固了,还是说作为十二门中武力最盛的武侯门,也都害怕现今世人捧讨的世族遗乱?”

“又或者对她上御出云今后的万邦盛世也神往已久?”

眼下点朱砂的质问具有一定的压迫与攻击性,只是她笑眼观望着远处神白须捉捉摸摸的滑稽姿态,形成格外特别的对比。

“先生伶牙俐齿,小辈不敢妄加揣测。”

“是不敢,还是不愿?”

清逸男子却是沉默下来,同样看向远处冕鼓上的神白须,此刻那一白一紫好似互成犄角,你来我这,鼓声阵阵。

“唐折桂说,万年传承的神骁要靠一个外人平蛮治乱,骁卫不堪大用目光狭窄。”

“云子廷以为,上御出云虽出世不久,却有经韬纬略,同样作为上御一族传承,她未必就比上御执差。”

“至于孟轲与姚简章,二位在当日会议中一言不发,总有人会选择中立,也许这两位有不同的看法,只是没有端在台面上。”

“至于我狄俞生和季乐,行本职之事。”

所谓的本职之事意思就是听老大的。

点朱砂听后微微点头,神色无波无澜,这也是狄俞生最怕应对的状况。

眼前这位城府太深,能总司万刃同天罡之职就代表着她在神骁的影响与地位,武侯门在十二门一事中一直左右不定,一是担不起世族之乱的遗祸,二是不敢触动这位万刃天罡。

说是中立,其实也是浮不上去沉不下来。

而一开始最令狄俞生吃惊的并非访政之人不是音绕梁,而是神白须。

此人前些日子刚回神骁不久,就带回了个重磅消息,保下白下霁根本就是求死之举,甚至还要拉骁卫一同下水。

“唐将军说的对,骁卫如今的状态要心系一介外人确实不堪大用,毕竟传承这东西,有人传也就有人断。”

“可现如今武侯门青黄不接,神策天枢同样在十二门政势上左右不定,他们就有胆子肯定盘龙会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