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戒毒者的一次次复吸,似乎在以倨傲的姿态清楚的告诉所有人,吸毒就像是个泥沼,是一场至死方休的战役,即便过了十年二十年,只要没有到生命的尽头,这场战役永远都无法被称为彻底“胜利”。
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踏入这条不归路,而倒在途中的人,不乏那些毅力极佳的。
“齐默的事儿,其实我比常九知道的还早了些,常九心太软了,他总是把未来想的很好,可我不一样,这样说你们大概不爱听,说实在的,我反倒是觉得,他这样牺牲在半路上,对他来说才算是好……你们或许都没想过吧?若是当真,这个组织在齐默的手上被铲平了,那个时候的齐默会经历些什么呢?”
谷芝芝说着,唇角扬起了淡淡的笑痕。
“我想过……他或许会先归队接受官家内部的表彰,他的付出或许会换来个三等功或二等功的勋章,之后的他短时间内,也没机会过上正常的生活,他会饱受毒瘾的摧残,大概率上,他也会如其他的吸毒人员一样,被关进戒毒所里,像个毫无理智的牲口似的经受欲望的折磨,直到彻底摆脱毒瘾的控制……”
“卧底四年,打飞的程度对他来说早就不够用了。所有吸毒者都逃不过这样的宿命,从开始的浅尝即止,到后来的欲罢不能……我曾经也帮他送过货,亲眼看到他给自己注射过那东西,他的左臂血管早已硬化阻塞,肉眼看已经找不出静脉所在了。”
“他的身体被毒品侵蚀成了空架子,这些伤害都是不可逆的……这样的他还能继续归队做警员么?大概率是不行的吧?无论原因为何,为了官家的形象和公信力,他似乎都只有两条道路可走,要么继续行走在黑夜里,去不同的组织做卧底,直到生命被蚕食到最后一刻;要么就放弃他的缉毒警事业,改行做其他的工作,时刻生活在其他缉毒人员的视线下,防止他误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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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他若是运气好些,或许像个普通人那样,隐瞒着自己危险黑暗的过去,寻一良人娶妻生子,随后泯于众人,直到老了以后,躺在病床上拿着功勋章,跟自己的子孙后人,讲着自己过去的故事;若是运气不好,也有可能像大多数瘾君子那样,这辈子都逃不出这个泥潭,反反复复在良知与欲望间挣扎,一个失神就会成为他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怎么会有人……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谷芝芝说着,声音逐渐哽咽,鼻腔的酸涩让她即便抬起了眼眸睁大了眼睛,也没能阻止那泪水滑落下来,“这样的人也太傻了,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一切呢?”
“可这样的傻子,我竟然就这么倒霉……能见到两个……”
谷芝芝是最早察觉到常九的异常的人。
常九常说,谷芝芝是他的生活给他的唯一“甜头”,其实在谷芝芝看来,常九亦然。
谷芝芝并没有什么证据,因为常九把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隐瞒的很好,他一如既往的忙碌着,对谷芝芝的态度也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可潜意识告诉她,常九就是很不对劲。
以常九的性子,认命不再挣扎,任由自己沉沦,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异常的事情。
直到一个很寻常的傍晚,她和常九挤在那个破旧狭窄的小出租屋里时,常九似乎在想着什么,耳朵上塞着耳机听歌,她伸手想去拿耳机跟他一起听时,却把常九吓了一大跳,俩人都肉眼可见的愣了半天神儿。
联想到齐默死后卧底还在,组织消息还在泄露,高层四处查探是否当初对齐默是误杀,或者他还有同伙之类的传言。
那时她的心下似乎就有了答案。
他是常九,她爱着的那个常九。
她愣了半天,终究是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说。
不是没想过劝他不要冒险,可仔细想想,他无论走哪条路,其实都是死路,反倒是顺着他的心意,更有可能让他搏出一刹生机来,如此想着,她便是再也开不了口了。
或许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打骨子里就带了自私的属性,她想着,若是常九有个什么万一,她大概是很难活下去的,可若是她有个什么万一,她却希望常九能好好活着,不是为他的姐姐们,也不是为他的母亲,而是单单为他自己,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