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也并非是不近人情的人,你与那小伙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又已经有了孩子……说到底终究还是我们骆家对不住你,你又为骆家生下了继承人,这无论如何也算的上是一件大恩……所以,我也不忍你整日郁郁寡欢,因此,也想着特意安排你跟你的爱人孩子们,私底下再见一面。”
“他有这么好心?”孔酒俨然一副代入感极强、眼瞧着就要开骂了似的。
喻钊俊脸顿时变得阴寒:“他让母亲去的地方,就是那家,让母亲丧命的野玫瑰夜总会。”
宋招娣再如何,也不过只是个乡下走出来的小丫头,她怕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在这法治社会,竟然真的有人敢杀人灭口。
她特意挑了一身儿自认为顶好看的衣裳,那是一件漂亮艳丽的大花裙子,在穿衣镜面前兴冲冲的转了好几个圈,给自己好一通打扮。
她以为她马上就能见到她的儿子和心上人了,她想知道,多年不见他是不是瘦了?她想看看她的孩子是不是长高了?她想知道他们这些年生活的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她兴冲冲的去了见面的地点,却只在兴致勃勃中迎来了自己的死期……
她该有多绝望呢?
喻钊不敢细想,每每想起,他都觉得心痛的难以自持。
而他跟在骆岐川身边,看着骆岐川对自己母亲做出趋炎附势、见财起意的一干评价后,他便控制不住想要杀人的欲望。
那时候他才清楚的意识到,这个人并非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已经在骆乘江的培养和教育中逐渐磨灭了人性,更趋近于一匹凶残无情的恶狼。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叶央庭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
喻钊闻言笑出了声,他弯眸笑着,流露出了一抹难掩的凶光:“骆家的老管家,三年前退了休,我特意前去拜访了一番。”
“他就这么直接告诉你了?”孔酒挑了挑眉梢,眸中有些惊愕。
“当然不是。”喻钊的笑容更灿烂了些,看着有些骇人的阴森和诡异,“我先是砍了他一根手指头,他疼的说不出话来,我没那么多耐心,便都给他砍下来了……”
“你们说稀罕不稀罕?这种恶人身边的狗腿子,流的血也是热的……”
“这人啊,就是贱……原本死都不愿意说,可不过是给他放了点血,他便一股脑儿的,把他主人家的那点子腌臜事儿全说了,竟然还顺带着把母亲的遗物交给了我……”
叶央庭和孔酒看着喻钊的脸色,不禁浑身发寒,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宋家人的摇钱树就这么没了,他们就这么善罢甘休了?”孔酒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
“呵,你真当,他们只签了代孕的合同,拿了那份被称作是‘聘礼’的八万多块钱么?就那么点儿钱,哪里够宋建国那个渣子挥霍的!何况如今还做了什么‘人间故里’的宋老板?”喻钊的言辞愈发犀利,神情也愈发冷凝。
宋招娣想不到那天会是她的死期,同样也不可能会想到,她的父母亲人,拿她的命换了六十八万吧?
那个年代的六十八万,就是十套八套的小楼房都是买得的。
宋家人早就知道,宋招娣去了宋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可他们依旧把她送过去了,然后拿着用她的命换来的钱挥霍度日、踩着她的尸骨飞黄腾达。
“那你们父子,是什么时候才开始知道这件事的呢?”叶央庭缓缓开口问道。
赵斜飞在宋招娣离开之后,便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了。
他一个人一边上班,一边拖拖拽拽的把孩子拉扯大,刚开始的两年还好,有着赵老爷子帮衬着。
可宋招娣走后,赵老爷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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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觉得,儿子儿媳走到如今的地步,全是因为他的缘故。
因为他这个不争气的身子给儿子儿媳拖了后腿,否则他们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如今的地步。
就这样,没两年,喻钊刚刚六岁,赵老爷子便撒手人寰了。
哪里是他的缘故呢?即便是没有赵老爷子在,单凭一个赵斜飞,也填不满宋家心头的贪欲。
后来,赵斜飞便送了喻钊去了学堂,自己拉扯着儿子慢慢长大。
可是好景不长。
赵斜飞听说了宋招娣因为“吸毒过量”而亡的消息。
他了解宋招娣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能相信她会沾染那种要命的东西?这其中定然是有些蹊跷的!
可他不过一个教书先生,能做些什么呢?
他连工作都扔下了,带着孩子千里迢迢奔赴京城,四处举报,却处处碰壁,那时的京城官商勾结,半点没人帮他主持所谓正义和公道。
甚至他连人家问的第一个问题都难以回答:“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就这么四处奔波又是两年。
说到这儿,喻钊突然不说了,他像是丢了魂儿似的,红着眼眶隐忍着某种情绪似的,半晌没能继续开口。
就连平日里算不得稳重、总是咋咋呼呼的孔酒也没有出声打扰,而是沉默着听着这段“故事”的后续。
“你们知道,S市青州中学一届,禽兽教师强暴女学生案件么?”许久,喻钊颇为艰难的开口道,那“强暴”二字被他咬了重音,似乎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孔酒和叶央庭一愣,随即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忆起了这件事儿。
这个案子在当初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和热议,在那个网络不发达、新闻只能通过报纸和电视传导的时代,这个案件做到了人人“共情”。
因为家家户户都有女儿,而女儿家的贞洁又是影响孩子一生的事儿,甚至在那个时候,“恢复处女膜手术”的小广告被贴的满大街都是。
这案子一出就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甚至连证据都没有,民众就自发性的给案件中的男主人公定了罪。
而理由是:没有女孩儿,会以自己的名节去诬陷别人,她既然开口说了,那必然就是确有其事。
“此案的主人公……”孔酒满目惊愕,看着喻钊,瞠目结舌。
“就是我的父亲,赵斜飞,而那个姑娘,后来我查过,可是一直一无所获……不过,也许是天意使然,有一天,我竟然遇见了她……”喻钊轻轻笑了笑,面具讽刺,“她那张脸,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即便是化成了灰,也会记得……”
骆岐川让他去骆家旗下的某家医院办事,他便刚巧遇到了那个女人,她年纪轻轻,已经成了那家私立医院的副院长,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
仔细打听之后才发现,原来这姑娘的父母都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只不过如今年事已高,已经退休了。
各种细节究竟为何,其实不用继续往下查,他也已经心知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