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杨菀之却反驳道,“一个人力量确实有限,但如今你我皆是朝廷官员,这份权力不就是用来济天下的吗?况且偌大的公主府就这么两个主子,宫里发下来的炭应当是用不完的,这些炭火对于一些百姓来说却能救命。我们在自己个人能力的范围内,能帮一个,也是一个。”
大兴也不全是富人,城北、城西都有贫民聚集。
辛温平扭头望着阿姊的侧颜,女子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抿紧,呈现一个向下的弧度,浅麦色皮肤在大雪的映照之下像是有淡淡金光。她凝望着大雪,眼神坚毅。
“阿姊,你现在倒是有些像公孙冰了。”辛温平感叹道。
“就当你在夸我了。”杨菀之脸色微微缓和,扫了一眼辛温平。姊妹俩如今身量已经差不多高。
辛温平思索片刻,她不像阿姊,阿姊心善,想着能帮一个是一个,她却顾虑更多。人心不足蛇吞象,谁能保证不会被人扒上,吮血啖肉?杨菀之是性善论者,辛温平却是性恶论者。
但阿姊说的另一点是没错的。辛温平不愿以自己的名义来帮赈灾,但她是朝廷的官,是辛周的公主。若这大雪真的成灾,朝廷还是要出手的。不过朝廷出手时定已经死了人,真的是亡羊补牢了。
“明日是我生辰,公主府会去城北、城西和南城外施粥。届时,我会让杨四她们备一些能抗寒的物资,以生辰喜礼的名义发放下去。”辛温平开口,忽然看向杨菀之有一瞬间心虚的眼神,挑眉问道,“阿姊你,是不是把我生日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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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忘。”杨菀之心虚地移开眼神,“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她确实是准备了礼物,只是她老是记得平儿的生日是腊八,往年也一直在过腊八。平儿认祖归宗的第一年,她就过错了。去年和今年,都有焚琴提醒,她早早准备好礼物,只是还是会觉得,没到腊八,就没到平儿生日。
辛温平笑了笑,没有拆穿她阿姊:“阿姊明日为我下一碗长寿面可好?我许久没尝过阿姊的手艺了。”
“我也许久没下厨了。”杨菀之哑然失笑,“阿姊答应你。你快吃饭吧,再聊一会儿,汤都凉了。”
第二天,杨菀之起了个大早。起床时雪小了些,辛温平已经顶着雪在院中练剑了。长寿面刚刚下完,就得了圣人传召的消息,传了六官的大小长官,也传了辛温平。杨菀之心道不妙,这定是出事了,可也急不得,只能等平儿出宫。辛温平的长寿面只吃了一口,便匆匆放下筷子,扎进风雪里。
公主府的下人早早准备好施粥的东西,腊六至腊八,为了庆祝公主生辰,公主府施粥三日。
杨菀之则放心不下营造上的那些工役,他们有些是大兴本地的,杨菀之都放回家了。有些是外地征调的徭役,只能住在窝棚。她带了公主府的两个护卫去了在明宫的营造,果然,看见窝棚塌了一个。好在没有出人命!
营造的窝棚因为是临时住所,所以都做得比较简易,不怎么保暖,也不怎么避风。工役们都集中挤在几个窝棚里相互取暖,杨菀之叹了口气,正好在明宫的司宫台院已经建完,掖庭宫也建好了一部分,这两宫都是给宫女太监居住的,便让这些工役从窝棚搬出来,往司宫台院挤一挤。比起窝棚来,这皇宫的屋舍自然更加保暖,不至于叫人冻死。
杨菀之也带了些木炭、棉被,东西不多,没法让这些人舒舒服服的,但至少不要折了命在这寒冬里。除了这些,还带了一只羊到伙房去,让伙房和胡椒一起炖了汤分下去,去去寒气。这雪不知道要下多久,雪不停,营造也没法动工,还得顾着这些人吃喝。几百号工役,每人只能分到一小口肉汤,但在这寒冷的雪天,总归能有短暂的满足。
出了在明宫,雪似乎小了些,但冷刀子一样的风扎在人身上生疼。因为地面的积雪怎么都铲不干净,杨菀之也没有坐马车,而是和护卫一起骑马来的。三个人将斗笠又扯紧了些,护卫催促道:“杨大人,我们还是尽快回公主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