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比起浇死他的节节高,还是您自己按着他更靠谱一些。”
“要你做就去做,哪那么多废话?”
“是……”
太极殿里,辛兆翻阅着辛温平今日大朝时所记的手记。她手记很快,而且几乎没有遗漏任何重点,甚至在散朝后,还用朱笔在手记的空档处写了些自己的见解,有不少都和辛兆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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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兆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儿。尤其是今日在大朝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平儿对修宪一事的看法甚至得了王恩的认可,让辛兆觉得有面子极了。
而他也发现,这个女儿和第一次隔着纱帘见时那种防备疏离不同,她认亲之后,对自己展现的是一种崇拜。那种崇拜和辛尔卿展现出来的截然不同。
他能很明显地察觉到,辛尔卿对他的那种崇拜和依赖,源于他手上的权力。无论掌权之人是谁,辛尔卿都会一视同仁地崇拜。或者说,她展现崇拜的那个对象,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皇权本身。
但辛温平不同,她崇拜他的政治谋略,崇拜他的智慧学识,崇拜他过往的经历。而他们父女,或许是真的血脉相连之故,在诸多事物上的见解也出奇一致。
而她在他的面前,私底下,会有女儿对父亲的依恋,在工作时,又如学生对老师那样孺慕。这一套,让辛兆很是受用。
爱屋及乌,连带着杨菀之这个名字,辛兆现在看着也顺眼了。
“让你那个养姐回大兴来吧。”辛兆翻着冯师儒的卷宗,开口道。
辛温平闻言,立马下跪谢恩:“儿臣谢父皇恩典。”
“你那养父的幼女,顶了你的名号葬在皇陵里这么多年,到底不是皇室血脉,我已经让人算过良辰吉日,将她从皇陵迁出,幼清这个封号便让她继续用着,改为县主。你意下如何?”辛兆问道。
“儿臣并无异议。”
“你那养父,朕也要给他一个追封,定为‘仁恩公’。”辛兆思索道,“杨菀之,朕打算封她一个郡主——既然她是广陵人,我们父女也都与广陵有缘,封她一个广陵郡主,如何?”
说实话,对这个提议,辛温平都有些心动了。
辛周的分封有虚封和实封:如辛尔卿的太合郡主、萧应云的清嘉郡主,包括幼清县主、仁恩公,这些都是虚封,虽然有品阶,也会有俸禄(当然,追封的死人没有俸禄),但实际上并无实权;而若是阿姊被封了广陵郡主,这可是实封,广陵不仅仅是封号,还会是阿姊的封地,广陵郡的土地、人口甚至是税收,都将不属于朝廷,而是属于阿姊一人!
而且,那是江南道乃至全国最富庶的地方。扬一益二,扬州府是整个辛周最大的城市,虽然扬州府的府城是金陵,但广陵郡才是扬州府最富饶的。
若是真的让阿姊做了广陵郡主,相当于将江南道最大的钱袋子交到了阿姊手上!说是封阿姊做了广陵郡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只可惜,辛温平知道她阿姊想要的是什么。便是金樽玉盘放在她阿姊面前,她阿姊也不会有半分渴望。她心下惋惜,正想开口替阿姊讨要个别的封赏,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话到了嘴边赶紧拐了个弯儿:“儿臣认为不妥。”
“哦?”辛兆微微坐直了身子,“哪里不妥?”
“杨家父女于儿臣有大恩,这份大恩自然要报。只是赏罚应有度、公私当分明。”辛温平一面说着,一面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辛兆的脸色,“以赏罚之度来说,杨家父女从寒门一跃成为公侯之列,得了封号,已经足矣;以公私分明而言,杨家父女于儿臣之恩为私,而广陵郡主则要掌实权、食封邑,原本广陵的税收当是在国库之内的,而若是因为儿臣一己之私恩白白将国库的税收让给一个郡主,实在不妥。”
她望着辛兆脸上明显露出的满意神色,心下无奈。果然伴君如伴虎,她这个老爹也是个疑心重的,刚刚在试探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