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和陛下一起看看那个天下同学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啊……”
大兴城在窦章离京后下起了一场冬雨,仿佛也在送别这位老臣。燕支和琮生二人抱着油纸伞匆匆赶来,琮生和柳梓唐各自打了一把伞,燕支则问道:“妻主,需要我帮您撑伞吗?”
公孙冰淡然一笑,方才脸上的落寞已经随着这场冬雨一起被冲进了大兴城的土地里。她从燕支手里接过伞来,道:“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官场里都在猜测,窦章一走,凭公孙冰根本撑不起窦派。他们只看到公孙冰是从教坊司的官妓爬出来的,他们看到她现在的光明和过去的黑暗,却选择性地忽视了她来时的一路荆棘。但他们的看法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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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冰非常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成王败寇,她走的一直是一根独木桥,只有结局,能让他们闭嘴。
“小柳儿,虽然你是文官,也练了这么几年的剑。冬狩,你也下场。”
“是,师父。”对于师父的安排,柳梓唐一向是不疑有他。
“但是为师不是要你去和那些武官争什么,如今李承牡也来搅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们现在不知道李承牡那边会用什么招数。我要你随机应变,去替月无华解决一部分麻烦。”公孙冰顿了一下,“你没问题吧?”
“师父是在顾虑我对月公子有芥蒂?”柳梓唐苦笑,“学生不会的。于私,感情是菀菀的选择,月公子能为她做那么多,我自愧不如。于公,月家对我们也很重要,兄弟阋墙,外御其侮,窦派之所以能在如此艰难的环境生存,靠的就是凝聚。师父教我这么多年,学生自然有是非。”
“好。”公孙冰本来也没有太多忧虑,只是怕柳梓唐心里不舒服。但这件事,目前柳梓唐是最合适的人选。
“回府以后我给你一本花名册,都是一些李派可能会对月无华造成威胁的武将。你要想办法把他们盯紧了。都是官场中人,你出面,最好能在明面上牵制住他们。”
“学生知道了。”
冬狩在邙山以西的围场举行,百官从两都出发,到邙山会和。早有冬官和春官在围场将一切都布置妥当,而夏官中也早有人将围场保护起来。围场原本也是有夏官定期巡逻的,百官未到围场,便已经知晓这围场里的状况。
月无华此时和表妹章云翳走在一起,他与辛温平的谋划,章家并不知情,他也不希望章家淌进这浑水里。但既然来了,若是两人毫无交集,也容易引人怀疑。
“表哥的腿伤还未好全吧?”章云翳关心道,“这次叔父提前一个月就来围场筹办了,有什么事情,表哥可以向我们开口。”
“没什么大碍了。”月无华笑笑,“如你所见,走路有些跛脚,但骑马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
“表哥的情况大家都有了解,叔父还特意嘱咐我和表哥说,不要太勉强自己,我们两家本就不是那种事事争尖的,过得去就行。”章云翳说话时还模仿起了章晚规的模样,“这围场里除了那些野鹿,据说今年开春还从山上下来了一只猛虎,但守围场的人不敢贸然猎杀,怕射杀不成反而激怒了猛兽,从围场跑出去屠戮百姓。这围场外围布了不少猎虎的陷阱,也都没有抓到它。估计这次,那些人有得表现了。”
章云翳说着,朝一旁几个神色激动的夏官努了努嘴。月无华往那边看去,倒是看到一个穿着水蓝色官服的格格不入的身影混在一群红衣夏官之中,正想办法融入他们,但因为本就不是个很善交际的人,因此看着有些可怜。
察觉到月无华的目光,柳梓唐和他快速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地移开了目光。
月无华轻轻地笑了一声,公孙冰既然选了他,那也只能暂时相信他了。
他的注意力回到和章云翳的对谈上:“叔父说过得去就行,你呢?你心里过得去吗?”
“嘿嘿。”章云翳被表哥一眼看穿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表哥,果然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