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堂作为大朝的地方,自然不是日日都使用的。昨日宫宴,群臣都进过宫了,今日依着圣人的意思,没有什么事情的就都在洛阳的宅邸里安顿一下家事。但辛兆作为皇帝自然是一天都不可懈怠,便坐在明堂以北的太微殿理政。
内史府作为圣人的秘书处,主要官员由四品内史监一人、五品内史丞二人、六品内史令六人构成,负责为圣人起草诏书、管理宫中资料档案等。替圣人起草诏书、记录官员觐见所述一事多半是内史令来做,而因为柳梓唐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备受圣人喜爱,因此常常召他来身前。
今日,便是柳梓唐在太微殿。
上午,王若彬前来太微殿述职,一是汇报洛阳遭受冰雹,营造司在神宫和城内都展开维修工作,并且提起了柴克岑受伤,如今营造司由资历最深的段红甑代为主管一事;二是就黄河之患向圣人汇报未来的计划。述职之后,王若彬便带着几个水部的官员匆匆离开洛阳。
下午,圣人召辛温泰前来,对他进行一些敲打。前些日子有不少官员上书弹劾太子,虽然最终是快要出征的李承牡保了一把辛温泰,但辛兆对这个儿子还是有一些不满的。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得了权力的辛温泰那层“玉面菩萨”的面具正在一点点地崩塌。圣人作为那个万人之上的存在,视角更高,自然也能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儿子如何一天天露出他的马脚。但毕竟太子已立,辛温泰明面上没有犯什么大错,自己的亲儿子,辛兆还是能忍的,只是需要好好敲打。
这边辛温泰前脚刚进太微殿,辛兆还未说些什么,后脚,辛兆的贴身太监程思威就前来禀报:“陛下,贵妃娘娘来了。”
辛兆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见竺英已经提着裙摆,眼眶红红的冲了进来。柳梓唐见状连忙低头回避,辛温泰却饶有兴味地看着竺英。
只见竺英一见到辛兆,便盈盈一拜,哭诉道:“陛下,这东都的冬工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听见竺英这么说,低头回避的柳梓唐忍不住抬眼偷瞄了一眼。
就听这竺英讲了一通含璋宫之事。原来这竺贵妃宫中的那个宫人昨日害怕被贵妃责罚,瞒着没有将柴克岑的事情告诉竺贵妃,今日贵妃知道了,觉得这含璋宫晦气,就想着要换个宫殿。结果没想到营造司修完含璋宫和乾元宫后,就只留了一部分人修缮御花园,其余的都去城里修书院学堂和皇城里的官署了。竺英找不到可住的地方,就去找了段红甑叫段红甑抽调人手去给她把含璋宫旁边的万宁宫拾掇一下,结果被段红甑一口回绝了。
段红甑这人在营造司是出了名的不会做人,他回绝的话一出口,竺贵妃气得心口痛不说,一旁还没来得及开口的吉利也差点晕过去。这竺贵妃只见甩了脸色,头也不回地冲到太微殿来告状了。
柳梓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个竺英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仗着自己母家势大,又是后宫独一枝,还生了皇子,在这宫里是有些无法无天了。这么说来,竺英和辛温泰的性子还真有几分相像,都是会恃宠而骄的人。只是圣人对这竺贵妃的宠爱也是有几分的,何况竺英背后可不是竺家而是竺派,是整个儿旧贵族势力,在孝期未过时,圣人还动不了竺英。
但柳梓唐已经清楚地看出,自己这位主君可是惯会用捧杀之策的。
从辛尔卿到辛温泰,再到竺英,哪个不是在捧杀他们?每每想起这,柳梓唐自己都觉得冷汗发背。
常伴君侧,真是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