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in Roseberry(费因·罗斯伯里)”
薇儿指了指中文字:“这个。”
她看的那几本书就是中英双语的,不过因为中文字比起英文字体看起来要大不少,所以占据了书页字体面积大块。
“这说明你很有挑战性。”楚斩雨收起军官证,严肃道:“中文字可不是一般的难写,别的字是在写,中文字…拿你斯通哥哥的话来说,就好像在画画。”
“中文字……就是,中国的字?”
“嗯,不过准确的说,这个应该被称为汉字,占据中国大部分人数的民族使用的字体,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少数民族的字体,也被归为中国字。”楚斩雨笑了笑:“毕竟中国,是多民族团结;少数民族是中国人,他们的字自然也是中国字。”
薇儿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那我今天,先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的中文版。”楚斩雨拿笔在纸上写了“薇”“儿”这两个字,薇儿立刻趴在纸面前,睁大眼睛看着这两个字。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楚斩雨又写了几遍。薇儿一边看着,手指一边在另一个手心里动着,努力观察描摹。
“记住了吗?”楚斩雨把笔递给他:“我看看,你写的怎么样?”
薇儿握着笔刚要往下写,楚斩雨就握住她的手指,稍稍调整了她握笔的姿势:“写字的时候,握笔不能和握勺子一样。”
薇儿不好意思地埋头笑。
“好,就这个姿势,写吧。”楚斩雨撑着头看她。不得不说,薇儿拥有成为人造战士的资质,在她的学习能力上就能看得出来。
他不指望初学者就能把字写好,已经做好了慢慢教她的准备,反正领了假期有时间在家教人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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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儿却写的还不错,模仿他的字迹,模仿得惟妙惟肖。
“儿”还好,就是两笔,“薇”这个字可就复杂了,但是薇儿居然还是把它写出来了,不过两个字都向后仰去,作出一副不愿将身子拘泥于纸上的姿态。
薇儿把自己的作品交给他。
“很好。”楚斩雨不吝赞美:“第一次写字,就能写好这么复杂的字。”
薇儿睁大眼睛看他。
“薇儿好厉害。”楚斩雨在上面画了个笑脸,把纸还给她。
“想要写,楚的名字。”薇儿忽然说道:“刚刚,看到了,楚的名字,很长。”
她一直以来叫他“楚”,就是因为“楚斩雨”这个名字念起来不算顺口,只记住了第一个音,但是她知道楚的名字绝不是一个字。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可不好写。”
“嗯嗯。”薇儿点头,把纸和笔塞回他手里:“不好写,但是薇儿会努力。”
“行啊。”
楚斩雨又开始教她写他自己的名字。
看着薇儿微微鼓起的脸颊,认真地一笔一画去描写的姿态;他则撑着身子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矫正她握笔的姿势和笔画的顺序;薇儿也很听话,金色的发丝随着写字的动作,一耸一耸的。
她柔软的身体和自己挨着,将温度传递给他。
楚斩雨不禁有些恍神。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父亲临死前,曾经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他说:
“费因,你一定要幸福。”
在父亲留给他的绝笔信里,他读着父亲的恳切话语,泪水夺眶而出;在没有人注视的孤独夜晚,他默念着这些文字,只有悲伤和永恒思念,在缓缓地流淌。
那是一个决心赴死之人的柔情。
“我从来不信上帝,但现在我把我,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都献给你;上帝,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那么请你听清我的祷告,使它变为现实。”
“我楚瞻宇和拙荆泰勒·罗斯伯里之子,费因·罗斯伯里:这个眼眸和心灵都如海洋一般美好纯净的孩子。”
“使他的灵魂终属于他自己,愿他走在自己所热爱的事业上,不为那宇宙的恶灵所驱使。”
“愿他的前程光辉而闪耀。”
“愿他找到一生的爱侣。”
“愿他在尘世获得幸福。”
“请你,让他如我希望的那样,再次作为一个人类,幸福地生活下去。”
他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为他未完成的事业奔走,但是这些年来,他的生活都委实不能称之为“幸福”……目睹流离失所,见证生离死别,自己在人类社会里生活下去的能力,是父母拼命换来的,他走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要谨慎至极。
在体制内,楚斩雨也对日常诸事都感到力不从心,他其实秉性单纯不谙人事,想的也很简单,但人类社会复杂的可怕;在丧亲之痛里浮沉的同时,来自世界的恶意与压力让他曾经痛苦而又迷茫。
他像一个口渴太久的人,走在荒无人烟沙漠里,踽踽独行;而在今天,在这段时间里,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和他依偎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的笑容,她幼稚纯真的话,都让楚斩雨觉得:
他终于再次啜饮名为亲情的水。
它深植于血脉之中,与呼吸同频,与心跳共鸣;是母亲手中的温柔,父亲眼中的坚定,是兄弟姐妹间的笑语,是人类祖辈流传的智慧,是永燃的薪炎之火,是连接使命与未来的纽带。
不似花朵般绚烂夺目,却如绿叶般默默守护,在岁月的风中,它是那支不曾折断的枝,面对时间的锈蚀风霜和天地浩荡。
他曾经失掉,如今又找回。
想到这里,楚斩雨几乎要有泪水夺眶而出的冲动,如果父母在他的面前,他会多么激动地告诉他们。
“谢谢你,薇儿。”
“嗯?”薇儿端详着她刚刚写好的字,闻声歪着头看他,样子真是够呆的。
“没什么。”楚斩雨浅笑着揉揉她的头:“写的很好,中午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