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喧嚷的声响,百米外是另一座蒙古包,有喀喇沁人在帐外高声讲话,他缓缓止住步子,无法辨认那些陌生的字句背后是什么意思,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开心。
男人似乎说了什么,女孩发出一声高兴的叫喊,然后笑起来。
有人影自模糊的远处过来,渐渐清晰。
少女穿一袭喀喇沁旗的服饰,黑色的宽袍,侧边和衣襟绣满了颜色鲜亮的图案,漆黑的发上缀满了珊瑚、松石、珍珠……却不及月下她眼瞳的明亮之万一。
她手上牵着缰绳,随着欢快的步子,一匹漂亮的马随之出现在视野中。它那样高大、健美、匀称,女孩爱不释手地回眸抚摸它红色的鬃毛,然后翻身骑上马背。
马发出嘶鸣,显然与少女早已熟悉。
“奥敦图娅!”
在少女策马奔驰出视线的前一秒,他辨认出了她口中的这串发音。
“奥敦图娅。”
原遗山无声地在心里复述一遍,将陌生的读音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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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什与妻子宝云站在家门口,看着女儿策马在草原上飞驰,朗声笑起来。
宝云埋怨道:“偏要在生日这天把奥敦图娅送给她,等她只知道骑马,玩疯了不回家,你就知道后悔了。”
“咱们喀喇沁旗的姑娘都是好样的。”扎什说,“就算玩疯了,也比那些马都不会骑的花架子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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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云突然扯了扯丈夫的袖子:“那边是不是站了一个人?”
借着月色,能看到青年的西装轮廓,与草原上熟悉的宽袍长衫截然不同,扎什警惕起来,用汉话喊道:“喂!谁在那里!”
原遗山怔了一怔,没料到这户人家汉话说得如此流利,照周凯文之前的调查,草原上老一辈的喀喇沁人是不怎么说普通话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扎什已经操起马鞭趋近,两人在茫茫草原里打了个照面,便不约而同站住了。
扎什见他面容英俊,是汉人的模样,虽高挑颀长,却斯文单薄,戒心便消了一半。
没等原遗山开口,扎什恍然道:“听阿勒说起过,你是那位海市来的原先生吧?”
“是,我姓原,你可以叫我遗山。”
他伸出手,扎什哈哈笑着同他握了一握,回头用喀喇沁语喊道:“没什么,是位远方的客人。”
等转过头来,便又同他讲汉话:“怎么夜里跑到这里来?是迷路了吗?”
原遗山本想说不是,可四下一望,除了天际的星星还能略作指引,他也的确找不到回去的具体方向,便只得赧然一笑:“……真是叨扰了。”
“没什么。”扎什摆摆手,“回头我让萨仁图娅送你回阿勒家。”
说话间,马蹄声起,少女策马兜了个风,刚刚回来。
她娴熟地勒马停住,却没下来,在马背上随着马在原地腾挪。
“他是谁?”
少女打量他的目光十足警惕,又带了几分不客气,原遗山仰面,对上她清冽的眸光。
她生得不太像少数民族,虽轮廓深邃,眉眼漆黑,却没有很浓的异域风情,这可能和她母亲宝云是汉人有关。
少女浑身上下有股飒飒的萧然气派,大方、洒脱又自在,他不好看她太久,对视几秒后就自然地错开视线。
他听到少女不屑地“哼”了一声。
扎什说:“他是阿勒家远道而来的客人,你带着奥敦图娅送他回去吧。”
少女皱了皱眉。
他想她应当是不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的,但因为扎什发了话,她还是乖乖牵着马,为他引路了。
他走在她身侧,有意无意偏头看向她手中牵着的马。
“该怎么称呼你?”
“我叫萨仁图娅。”少女闷声闷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