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便对凌姗回道:
“…也没什么大事。我没事儿了,你……回去吧,以后再说吧。”
说完,便怕顶不住凌姗的追问,便转身就急匆匆地走了。
凌姗疑惑地看着赵昕远去的背影,她以为是赵昕的情绪因为王美玉的事儿呐,心想,那就等明天再找时间聊聊劝劝他吧。所以也没多想,也就直接回家去了。
赵昕冒着小雨在操场的甬路中茫然地走着。
走着走着又站住了。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那封被他手汗捏湿了的信,此时竟然是那么的沉重!
终于,在一阵紧张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赵昕做出了决定:
“早晚都是一回事!不行,我必须马上把信给她送去!第一时间让她知道这个消息。”
赵昕突然生出这样一个想法,于是,他折转身,迈开大步子就朝凌姗的家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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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前脚凌姗到家进门换好拖鞋的工夫,赵昕就后脚就赶到了。
“咦?老赵,你,你怎么又追家里来了?”凌姗很诧异地问。
赵昕没做声,他低着头换了拖鞋,便径直走进客厅,"扑通"一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凌姗顺手给赵昕递过来一杯水。发现他的神色不对,便问:
“老赵,你这怎么啦?……你这事也别太苦自己了呀……?”
赵昕却摇了摇头。顺手却点燃了一支烟。
凌姗同情的望着他。
赵昕吸了两口烟,这才开口说话了:“凌姗呐,这人生……哎,有时候就是这么一回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其实,其实吧,大雄他……”
凌姗被赵昕语无伦次的话给逗笑了:
“你这到底是怎么啦呀?”
赵昕这才鼓起勇气说了:“今儿个吧,大雄他……他找过我了。”
凌姗没太当回事地问:“你们俩不是哥们么,那,他找你有什么事么?”
赵昕没说话,却从衣兜里取出了金大雄留给凌姗的那封信,递给凌姗说:
“……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
凌姗疑惑地接过信,有所警觉地问道:“那,他人呢?”
赵昕低下头,不敢面对凌姗的眼睛,小声地说了一句:“走了。”
凌姗问:“走了?回城了?”
赵昕摇了摇头:“不是。离开这地方了。"
凌姗一楞:“离开?你是说他……?他说他去哪儿了么?"
赵昕摇头:“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只说是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凌姗这才不由自主地跌坐在沙发上。并下意识地用手托住了额头。
“凌姗,你……?”
凌姗摆了摆手。
半晌,她才抬起头,颤巍巍地用手打开了那个信封。
这是一叠厚厚的信纸写成的一封长信:
“亲爱的姗姗: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
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飞往南方。去哪儿,到什么地方?去做什么?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真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是被迫离开你,离开我们的孩子秀秀的。我所以说的被迫,不仅仅是你所知道的原因,也是因为良心对我的惩罚和谴责。真的,姗姗,做为一个七尺男子汉,我真的没有脸也没有勇气再面对你和我们的女儿——尽管她看不到她爸爸的脸。
在这场时代的改革大潮中,我曾经是个勇敢的赶海者,也想做一个“弄潮儿” 。可是我失败了,我呛水了。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很难说清这其中的苦、辣、酸——只是没有甜。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尽管我有力气,我有不怕吃苦的劲头,我有善良的愿望,可这些在我“赶海”过程当中,都显得那么无力和无奈。
尽管这样,我还是不能不告诉你: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是党,政府和人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把我一个无爹无娘的孤儿抚育成人。我没理由做伤天害理的事。
但是,我唯一对不起的是你和咱们的女儿。——尽管我有好多的理由,有很好的愿望与出发点。但毕竟结果是残酷的?
我诚恳地向你谢罪,并永远地忏悔。
我今天走到这一步,也算是罪有应得吧。
初下海时,我只想着赚些钱,为了女儿,为了你,也为展示和体现我人生的价值。
那时我很单纯,也很执着。现在看来,我从那时起就走向了今天这条路。
下海做生意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一回事。也不是有讲讲信誉,用用头脑,肯于吃苦就能赚到钱的。这里边的坑实在是太多,多到防不胜防,可谓“奥妙”无穷。由于体制的原因,往往要做成一单生意,就要想出各种办法去接近有关的人,还要花好钱去打通关节,甚至要用女人……挖空心思。
而当你咬牙付出的时候,你还必须表现出潇洒大度,显得富有,行为上放荡。甚至喝酒的时候,都要酩酊大醉,一塌糊涂才行;而陪人潇洒的时候,你要非常慷慨地大把大把的往外掏不知从哪借来的高利贷钱,要体现出你视金钱如孙子的大款风度。
然而,这只是一方面。
搞关系,打通关节,光用钱还不行。美色是一道必不可少的“菜”。
所以,这些年,我确实经多了,也学坏了。我也接受过合作方在“风月”场上用女人做过的招待,我也同样去招待别的客户。
不过对这种女人,那都是逢场作戏而已,事后付了钱也就互不相识了。即便几分钟后再见面,人家就视而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