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帐咱们慢慢算,多给了我就悄悄占个便宜不吭气,哈哈哈,开玩笑的。秤一定要给你给够数,绝对不缺斤短两叫你吃亏。称上你一百个放心,我在咱们集上也不是做一天两天的买卖,咱们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一回生二回熟,常来常往你就知道我们的菜哪怕贵一两毛,秤上不做亏心事。”她的说辞头头是道,买主连连点头。收了钱送走了买主,存生拍拍猫吖的肩膀笑着说:
“你的这个嘴啊,能把死人说活,翻过去覆过来能说道,这几年做生意把你的嘴头锻炼出来了,呵呵呵”,
猫吖抿着嘴唇笑道:
“你不要嬉皮笑脸拍马屁了,赶紧去马师面馆里倒点开水让人喝点,嘴皮子都说干了。顺便看马师要啥菜呢,看他来自己挑呢还是咱们称好送过去呢?”
中午集混的时候,存生和猫吖每人一杆秤忙活着称菜算帐,手里攥着一踏零钱,收到一百和五十的面额就赶紧装进裤兜里。车座位上放着猫吖刚端来的一碗酿皮,还没吃几口就来了买主称菜,一波接一波,猫吖忙活起来全然忘记了吃的事儿。一阵风吹来,尘土卷起地上的残渣四起,酿皮上面忘记了遮盖,落了一层灰尘。猫吖忙活完转身端起盘子,吸溜吸溜几大口吃完送还了盘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例假,猫吖竟全然不知,穿了一条麻灰色的裤子,屁股后面渗出一块巴掌大的血渍。她一边啃着家里带出来的馒头,一边招摇过市,还不忘和熟人丢几句玩笑话,爆开粗口说笑几句。后面几个推着自行车买东西的男人看见了,假装视而不见的样子。包着头巾卖酿皮的回民女人凑到旁边的一个女人跟前,偷偷指着猫吖窃窃私语了几句,对视着笑出了声音。猫吖娘家的一个表姐慧慧紧挨着猫吖的摊位卖菜,她也看到了,便挥手示意猫吖过来,凑到猫吖耳朵边嘀咕了几句。猫吖顿时咧着嘴紧皱眉头,笑着吐了吐舌头,边往回走边往下拉了拉上衣,试图遮挡屁股上的血渍。到摊位前她搡了一把存生小声埋怨道:
“你看你像个猪头嘛!我身上来了例假也不知道提醒一下,勾子后面湿了一大片,害得我不知道还到处招摇了一圈,把脸都丢到人堆里了!”
存生靠在车轮上一边抽烟一边数零钱,凑够整数一百就用其中一张折起来夹住,他抬头看了一眼猫吖说:
“我光看你前面了,就没有留意勾子后头么,不要紧,没有多少,哪个男人的女人勾子没烂过,瓜眼窝笑瞎眼窝,都一样一样的”,
猫吖感觉又有一股血水流出来,她每次来例假都多的惹人厌烦,光卫生纸三包都不够用,下面还得垫一块布。她赶紧找来车座位下面擦车的一块棉布塞进衣兜,拿存生的衣服绑在腰间遮住屁股,到商店里买了一包卫生纸,三步并两步的奔向厕所。
下午集散的时候,集市上零零散散的没有几个人了,猫吖和存生的摊位上只剩下两三个莲花白和葱头,存生一边放声叫卖,一边数着钱算账。他起身对着猫吖“唉”一声,竖式两个指头说:“今天挣了这个数”,猫吖似乎早有预料,只是淡淡的说:“我想也差不多,一大车厢菜,七八百斤的重量,咱们两个一秤一秤的卖出去,挣不下二百个元,胳膊都不答应。没有人了,咱们收拾回家了,剩下的葱头我拿几个给猪米和田红兰,其他的拿回去咱们自己吃。回去缸里没有吃的水了,还要去小城拉一回水去呢!”她一边说一边拿袋子装了几个葱头。
买上三轮车贩菜不久,猫吖嫌每天早起梳头发浪费时间,长发赶集时出汗加上风吹日晒的容易脏,她便对着镜子剪短了头发,拿着存生的刮胡子刀片夹住梳子,削剪了一头齐整的男人发型。她也不像以前一样,经常有闲情逸致对着镜子用手抚平眼角的细微皱纹,挤下巴的痘痘。也没有以前那样精致,现在出门也不照照镜子,也不注重穿着打扮,一头扎进了钱眼里,精打细算的过起了日子。只要天气允许,她便和存生三个集一集不落的赶。不赶集的日子,庄稼地里和家里总有忙不完的活计。如今土地多了起来,他们也没有丢弃前几年别人给的那几块山地,依然翻耕种庄稼。她原本长了一双比一般男人家的手还宽厚的手掌,五指分开,掌心的纹路里,总有洗不掉的,像是长进了肉里的黑黝黝的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