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
幽暗中,响起一声苍老的古怪声音,似无数男女老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怎么不走了?神子大人,是不是觉得这场景有点眼熟?”
这些噪音,如指甲挠黑板一样难听刺耳,江愿永远都忘不掉。
他稳定心神,眼前那些重叠的幻象散开,回头,果然看到不远处的黑暗中,正坐着一人。
此人一身雾态黑袍,面容藏在阴影里,佝偻着窝在一张陈旧的暗黄单人沙发上,枯槁如鸡爪的双手,抱着一桶爆米花,咀嚼得慢条斯理,似在看一场打发时间的电视剧。
“无垠,你很闲啊。”
江愿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的语调轻松自然,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可握在后背的手心已满是冷汗。
邪神看出了江愿的故作轻松,把手里的爆米花丢回虚空,站起身,黑雾在地上划了一路,幽灵般朝江愿飘来。
“害怕吗?恐惧吗?江愿,当初你母亲就死在这里,你百般挣扎,苟且偷生,到最后不还是得面对灭癌,面对我。”
他的话就是来自地狱的最恶毒诅咒,每个字都直击江愿要害。
他说得没错......
其实从江愿看到灭癌的第一刻起,就知道这是邪神的报复。
所以他才想逃,免得撞上现在这场面。
可终究是没逃掉。
失去至亲的痛苦,重蹈覆辙的恐惧,这些情绪从未消失,只是被他掩藏在了心底深处,用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拼命伪装,逃避。
可现在,发酵多年的畏缩怯懦,在邪神低语下,如恶兽般来势汹涌,无孔不入的侵蚀着江愿四肢百骸,逼得他头疼不已,只得呆立原地,恐惧到动弹不得。
我...又要失去什么了......?
邪神站在泡泡外,他的声音却来自四面八方。
“他们会死,一个都逃不掉,而你这丧家犬会一败涂地,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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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既往。”江愿无意识重复着邪神的话。
空洞的窒息感压迫得他喘不过气,鼻孔张大,呼吸变得急促。
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不祥悲伤,如附骨之蛆般摄取着他的心神。
不要...别再夺走我的东西了......
这些年我早就孑然一身,还有什么能失去的?
他这么想,脑海深处,却浮现出了一张阴郁的长发青年面孔。
无数重叠的诅咒里,一丝年轻男声的语调,在江愿耳边亲昵炸响。
“那个叫余渡的小子,你很在乎他。”
江愿:!!!!!!!!!!!!!!
冷汗浸湿浅色眼睫,恐惧搅动胃酸,雪发男人被吓得喉头一紧,几乎要呕出来。
黑雾下,邪神满意欣赏着江愿的惊骇反应,戏谑道:
“江愿,我把他杀了,你再绝望一点好不好?”
琥珀色瞳孔收缩颤抖,惊骇抵达顶端,江愿脑海里一片空白,绷紧的底线,如琴弦般----
断了。
绝望...
再绝望一点......
邪神无垠,你希望我绝望到什么地步?
我,还能绝望到什么地步?
夜风涌动,吹得云层散开又卷起,天地间似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树叶摩挲,一群黑羽小雀似有所感,蹦跶着跃起,朝一个方向飞去。
灭癌内,堆叠着的重重筋脉底端,神子呆愣片刻,雪发阴影下,单薄的嘴角勾勒出一道弯弧。
如此诡异的精神状态,让邪神有些惊愕,怀疑江愿被自己给吓疯了。
“你这什么鬼表情?”
“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件非常好笑的事。”
江愿盯着邪神黑雾下的脸,释怀而温柔地微笑道。
我真是,大错特错,错得离谱,他想。
怎么就会蠢到认为一直躲避,这些麻烦就不会找上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