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队长耽搁了?如果不当队长,他会是谁?他笑了,此一时,彼一时,不是队长当的不对,是世道就要变了,他要审时夺势,抉择新的人生。
重新回到生产队,虽然没有哪一个指责他,但那一双双寻问的目光,不再藏着掖着,而是直勾勾看着他,那种疏离和陌生感交织夹杂,让他慌乱,虽然他还是一如既往吆三喝四,但他自己已经慌乱了,他在人群寻找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心生疼起来,李红旗的话又在耳边萦绕。
女人还在人堆,默不作声,一脸难掩的疤痕,那锥子似的目光,让他躲开,他还看见李图年,连李红旗也赫然在人堆里,他们的冷漠,让他心寒心颤,一时间头晕目眩。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吸吸鼻子,浓重的草木灰味道的炊烟,在田野上弥漫,没有比这,更拾魂夺魄,夹在手指中间的烟,突然烧到他的手,手一松,半截烟掉地上,李红旗那种枪里夹鞭的冷漠,让他惊诧:这是他的儿子吗?比李宏图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蔑视的愤怒,他的蝇营狗苟,以及肮脏无序的生活,对女人的贪婪和对权力的迷恋,让李红旗不屑一顾,这小子才多大呀?一个十五虚岁的孩子,尿斑未退,奶斑未掉的孩子,怎么能知道一个行将就木人的看什么都看开的公开坠落?摸摸圪疤留片的脸,狗日的,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指手划脚!等老子哪天抽气不来,一天栽你们鞋壳里,才能听你发落,这权把子还没有轮到移交,还轮不到你对老子指手划脚,想管老子,门都没有,哼,他重拾信心,弯腰捡起地上的烟,要再抽上几口,他突然象炸刺一样,哼起来:“这个世界我来了!”双手攥拳伸到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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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只是个幌子,飘飘摇摇跌进黑暗里,步影散乱,踏着初升的月亮,人们往家里赶。
“牛芳芳,你站一下,我和你说点儿事!”李宜忠故意落在人后。
牛芳芳既然不理他,更没有停止脚步,继续沿着田埂往回走。
李红旗倒是站住了,把铁锨往地上一插,双手抱着膀子,立在田埂边。
“我……我没叫你!”李宜忠慌乱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小子经常去我家,跟好人学好事,跟坏人学不良,学坏了,学得象只狼了,“你想干什么?”他怕了,十五岁少年,要修理他了。
其实李红旗就是吓唬吓唬他,手慢慢伸到锨柄上,那是准备顺手一击的表现。
李红旗回来了,是回来和他作对的吗?不行,这小子在家,早早晚晚得给他惹出麻烦来,我蠢呀,养出这么个货来,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这是他们父子第一次剑拔弩张,“你回家,你不饿呀?明天还要上工。”
“这两天上哪儿野去了?”
“我有事,不要你管!”他低着头走过李红旗面前。
“你有屁事,拈花惹草,就不怕死在上头?”
“你他妈浑蛋!你在跟谁说话?”李宜忠怒不可遏冲过来,“滚回家去!”他举起了打人的手。
李红旗也不含糊,拨出铁锨,举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