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在旁听见这些话,心里越发难过,便喝退赵姨娘,自己上来委婉解劝。
一时又有人来回说:“两口棺椁都做齐了,请老爷出去看。”
贾母听了,如火上浇油一般,便骂:“是谁做了棺椁?”
一叠声只叫把做棺材的拉来打死。
正闹得不可开交,只闻得隐隐的木鱼声响,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逢凶险,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
贾母,王夫人听见这些话,哪里还耐得住,便命人去快请进来。
贾政虽不自在,奈贾母之言如何违拗,想如此深宅,何得听的这样真切,心中亦希罕,命人请了进来。
众人举目看时,原来是一个癞头和尚与一个跛足道人。
见那和尚是怎的模样:鼻如悬胆两眉长,目似明星蓄宝光,破衲芒鞋无住迹,腌臜更有满头疮。
那道人又是怎生模样:
一足高来一足低,浑身带水又拖泥。
相逢若问家何处,却在蓬莱弱水西。
贾政问道:“你道友二人在那庙里焚修。”
那僧笑道:“长官不须多话。因闻得府上人口不利,故特来医治。”
贾政道:“倒有两个人中邪,不知你们有何符水?”
那道人笑道:“你家现有希世奇珍,如何还问我们有符水?”
贾政听这话有意思,心中便动了,因说道:“小儿落草时虽带了一块宝玉下来,上面说能除邪祟,谁知竟不灵验。”
那僧道:“长官你那里知道那物的妙用。只因他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故不灵验了。你今且取他出来,待我们持颂持颂,只怕就好了。”
贾政听说,便向宝玉项上取下那玉来递与他二人。那和尚接了过来,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十三载矣!人世光阴,如此迅速,尘缘满日,若似弹指!可羡你当时的那段好处: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却因锻炼通灵后,便向人间觅是非。
可叹你今日这番经历:粉渍脂痕污宝光,绮栊昼夜困鸳鸯。沉酣一梦终须醒,冤孽偿清好散场!
念毕,又摩弄一回,说了些疯话,递与贾政道:“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上槛,将他二人安在一室之内,除亲身妻母外,不可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身安病退,复旧如初。”
说着回头便走了。
贾政赶着还说话,让二人坐了吃茶,要送谢礼,他二人早已出去了。
贾母等还只管着人去赶,那里有个踪影。
少不得依言将他二人就安放在王夫人卧室之内,将玉悬在门上。
王夫人亲身守着,不许别个人进来。
至晚间他二人竟渐渐醒来,说腹中饥饿。
贾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宝一般,旋熬了米汤与他二人吃了,精神渐长,邪祟稍退,一家子才把心放下来。
李宫裁并贾府三艳,薛宝钗,林黛玉,平儿,袭人等在外间听信息。
闻得吃了米汤,省了人事,别人未开口,林黛玉先就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薛宝钗便回头看了他半日,嗤的一声笑。
众人都不会意,贾惜春道:“宝姐姐,好好的笑什么?”
宝钗笑道:“我笑如来佛比人还忙:又要讲经说法,又要普渡众生,这如今宝玉,凤姐姐病了,又烧香还愿,赐福消灾,今才好些,又管林姑娘的姻缘了。你说忙的可笑不可笑。”
林黛玉不觉的红了脸,啐了一口道:“你们这起人不是好人,不知怎么死!再不跟着好人学,只跟着凤姐贫嘴烂舌的学。”
一面说,一面摔帘子出去了。
不知后面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