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和尚得了吩咐,不卑不亢地过来道:“几位施主,住持已经安排好客房。请随小僧这边来。”
云因搀扶着阮筝,柔声道:“娘子。”
“还真个老妖怪啊。”阮筝喃喃道,“还威胁我?”
也是,一个容颜不改老妖怪,一个孤魂野鬼再重生。
谁也别说谁了。
阮筝心绪复杂,已经没精力再去理会高隐,回了安排好的客房,随便擦了擦脸,便和衣睡下。
云因还想在地上打个地铺,被阮筝拽上床。
“一把老骨头,还想打地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隔壁还有房间,但云因不肯走,非要守着阮筝。
“奴哪能和娘子同睡一床……”云因道,阮筝瞪她一眼,便无奈住嘴,不再多说。
之后睡下,再无其他话。
云因确实是累了,睡着后呼吸声都有些粗重。
阮筝躺在里头,闭着眼,却没睡着。
她想了许多事情,从年幼到老迈,有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出现她的人生之中。
她送走了许多至亲好友,也曾目睹骨肉血亲伴随哇哇大哭而来到世间。
能够重来一回,教她反思自己、弥补过错,实乃老天眷顾。
又或许,是他们阮家祖坟冒青烟。
阮筝想,也可能不是祖坟冒青烟,是他阿耶在地下哐哐磕头,叫着别这样待我女儿!
想到阿耶的口吻,阮筝没忍住弯了弯嘴角,抹去眼角渗出的泪水。
上辈子,她死的那样仓促。
阿耶阿姑他们地下有知,会不会边抹眼泪边说她不争气?
眼泪越抹越多,阮筝索性背对着云因,想着左右也是要出钱的,这枕头给它打湿就打湿了。
之后想着想着也就睡着了。
冬日昼短夜长,但云因心里惦记着得早些回去,免得让卫平侯兄弟几个知道,天还没亮便起来了。
阮筝费力睁开眼皮,云因低声道:“娘子再睡会儿,奴去打水,再把饭菜端到房里来。”
阮筝睡得晚,应了一声,但云因出去后没多久,她也挣扎着爬起来穿上外衣。
“阿蕴啊阿蕴。”她摁了摁太阳穴,还是头疼。舍不舍得送走还是另外一回事,只怕那孩子不肯去,哭天喊地的,也叫人心疼。
“呀,娘子醒了?”门口就有一口井,云因打了水进来,就见阮筝已经起了。“怎么不多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