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黑暗之中,沈清沅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紧紧拥着她的腰身,俊颜也贴上她的后背。
“你是在……害怕吗?”
疯子居然也会害怕。
她见过他很多很多面,唯独没见过他恐惧。
身后的男人微微一僵,闷闷开口:“没有。”
“在自己家,没什么可怕的。”沈清沅没了睡意,想起今天的嘈杂声,以及祝修文发火时的骂声。
祝怀砚故作轻松地轻哼:“自己家,才会怕。”
这也是他回来过很多次,却从不留宿的缘故。
是的,他害怕。
害怕那久违的噩梦,再度席卷而来。
害怕想起那个女人对他实施非人的凌虐。
上幼儿园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看到班上的同学,被爸妈笑着抱走,而他只有冷面的管家接送。
老师说过,没有人不喜欢优秀的人。
可为什么他的母亲不喜欢他,一定是他不够优秀。
所以他喜欢学习,也更努力地学习,源源不断地吸收这个世上所能教给他的知识,期待有一天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期待有一天,那个女人能对他笑一笑,伸手抱一抱他。
后来,他病了,病得很重,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哪怕他失去行走的权利,像个废人一般坐在轮椅上度日,那个女人看他的眼神依旧冷漠,甚至是厌恶。
尽管她厌恶他,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依然爱她,心疼她,会在祝修文囚禁她,在卧室里痛哭的时候,守在门外陪她一起哭。
再后来,他习惯了外人看他时的怜悯,也习惯了轮椅上的生活,一直到他再年长一些,病情终于有所好转,可以在白天自由行动。
可一到夜晚,特别是喝了汤药后,又会完全丧失行动力。
他意识到了吗?早就意识到,但他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他最爱的母亲,最心疼的女人居然是害他“重病”的人,所以他依然愿意吃药。
吃到连他都不愿意再欺骗自己的时候,鼓起勇气向母亲提起,能不能不喝药的请求。
自此,无边的噩梦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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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的凌虐,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逼他不得不放下尊严,踩碎一身傲骨,一遍遍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求她。
“妈……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我会好好喝药的,我会乖的。”
那个女人听到他说会乖的时候,愣了许久,忽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绝美的容颜在柔光下笑得狰狞渗人。
她骂他孽种,让他扇自己耳光,证明给她看。
他想活着,想要母亲的爱。
比起母亲的凌虐,自己扇自己耳光,似乎要轻松得多。
至于尊严……
无所谓了,他早就没有了。
他跪在玻璃渣上,膝上血肉模糊,抬起被玻璃划破的手掌,一遍遍扇自己。
咬着牙承认自己是孽种,承认自己不该被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