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皓就注视着黑瞎子微微弯腰,给他戴上了项链。
......
黑瞎子坐到了关皓左边,他点了支烟。
说话的时候语调很稳,声音平静。
“我以前说过,这个药是治疗我眼睛的药,但实际上它的作用是维持我的眼疾不恶化,我还是可能会瞎。
但我的眼疾不是天生的,是汪家人——就是你在伍永背后见过的那个凤凰纹身,他背后的势力汪家对我做过人体实验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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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皓注视着他,而他随意地抽了口烟,眉眼因此有片刻的模糊,但声音依然平稳。
“我们家族的人都很长寿,我查过族里的记录,里面记载过族内得到过一颗天外陨石,那或许是原因。族里的人也早早便意识到了我们异于常人的长寿,不过大部分的族人都死于瘟疫、战乱、灾祸,时代洪流下,能安然活够年岁的人极少,所以此事也并不算引人注目。
当年战乱,齐府也有十几人幸存,而我当时年岁很小,十八九岁,记忆片段也很模糊,只记得似乎是走在去往哪里避难的路上,随后就是些声音片段,尖叫、吵嚷,最后就是一片安静。”
黑瞎子看着院子中间的海棠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速度变得慢了,似乎是因为在回忆,又似乎是因为久远的苦痛。
“...我们被囚禁了。”
“汪家人在追求长生,他们似乎对血液很感兴趣,认为我们的血液里有长生的答案,也因此,先死的是我的两个表亲,死的时候身上的血流干净了。”
“然后是、”
关皓轻轻按住了黑瞎子的右手,拿走了要燃到他指尖的烟,重新点了一支新的递给他。
黑瞎子扯了扯唇,含着烟嘴含糊说道:“我以为你不想听了。”
关皓沉默地摇了摇头,也点上了一支。
“我现在回忆,汪家似乎笃信某种血缘论,认为嫡系的血液更纯净,更能够提取到什么,所以身边的人死了一大圈,我还活着。”
“那时候我也算世家公子吧。”黑瞎子笑笑,眼神却是淡的。
“汪家最后向我注射了一种无色药剂。几次濒死,汪家用电击和肾上腺素吊着我的命,我因此失去了大量的记忆,包括自己的名字。
我的眼睛也因为这个药产生了病变,黑暗里看的清楚,白天却是模糊的,我猜测那个药剂应该是改造身体机能方面的,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之后我在德国检查过身体。
一无所获。
那段记忆实在是过于凌乱,我只记得应该是不久后、甚至可能是一两天,我所在的实验基地被轰炸了,我因此脱身,一路流亡躲避、改名换姓,在港口偷偷躲上了一条船。
就这么阴差阳错、浑浑噩噩的到了德国。命好,得了一对贵族夫妇的帮助留在了那里,生存、读书。
学音乐,因为想要逃避;学解剖,因为无法逃避。
后面我就去当了雇佣兵、无国界医生,学了乱七八糟的回来了。”
黑瞎子指了指空荡荡的宅院,嘲讽的笑了两声:“回来了,但这里就剩我了,都死绝了。”
关皓缓缓吐出一口气,熄了烟,说话时候的声音有些哑,他轻声询问:“...汪家很难搞吗?”
黑瞎子叹了口气,伸手向后顺了顺头发,再说话时声音带着股无奈,他说:
“老子也不是没想过办法。抓到过,杀过,杀不完。杀了一个没多久就蹦出来一堆,有那么小十年我都是边躲边杀,他妈的是一点儿办法没有!
汪家人就和某种邪教没什么区别,并且等级森严,我只杀过一个疑似汪家中高层的家伙,是陈四爷手下的一个人,也因此我进了陈四爷的盘口。
我本意是为了解决掉更多的汪家人,但几十年来,汪家只暴露了这一个高层,也只有他认出了我,并且一认出我就满眼狂热,恨不得当场把老子解剖了——当然。”
黑瞎子冷笑了一声,“老子也把他剖了。”
“吴三醒意识到了九门遭到了汪家的渗透,甚至可能大部分人都不是原装的。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查到了齐府当年的事情,虽然他并不明确我到底是齐府的谁,但他笃定我姓齐,与汪家有血仇,因此寻我合作,邀请我加入对付汪家的计划。”
关皓说:“所以你不想我加入,又无法置血仇不顾。与吴三爷联手,与九门联手,能让对付汪家的胜算更大。”
黑瞎子一听便笑了,偏头去看关皓,重复了他话里的一个名称:“吴三爷?”
关皓微微弯了弯唇角,没做回复,任由黑瞎子的眼神在自己的侧脸上停留了十几秒。
随后关皓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低头看向了黑瞎子。
......
黑瞎子抬头看向关皓。
从头到尾,关皓一句安慰的话都没说过,他说不上自己想听对方说什么,但此时他心脏鼓噪,感到了紧张。
关皓眼神灼灼,朝黑瞎子伸出了手。
他说:
“师傅,现在齐府里还有我。”
“我们一起搞死汪家。”
于是黑瞎子懂了,漫长的一百年里,他认为自己没有期待,但原来还是想听到的那句话短的惊人。
黑瞎子伸出手去,握住了那只手。
一句话,两个字,两个人。
铸成“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