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暖走上小舞台,低跟皮鞋的鞋跟踩在舞台上铺的红丝绒地毯上,软软的,琵琶是普通四弦琵琶,敦煌牌,非定制,不同的人弹会首先调音。
于是她寻了个高凳坐下,双腿交叉,将琵琶竖在大腿上,开始调试。
一手转轴一手弹拨两下听音,她专注时会微微侧头,嘴角上翘,神色认真中带着点虚无和渺茫,搭配这张本就轻烟般的面容,总会让沈牧野想起神女下凡一类的词。
第一次见她,是跟着沈叙白出席学校活动,沈牧野在台下从傍晚一直坐到天黑。
合奏节目的上一个节目是相声,两个大学生说得卖力,但段子太老,他听得快睡着了,是被她一阵拨弦拨醒的。
民乐合奏《春江花月夜》,几乎每个乐器都有一段solo,独独琵琶没有,伴奏了全程,但奏完了,沈牧野差点忘了鼓掌。
后来听说,是因为相声说太久,导致合奏节目的时长调整,她好心,把自己的solo砍了让给了古筝女孩。
谢时暖调好了音,熟悉的记忆又回到了脑中,那种对琵琶最初的爱让她不自觉兴奋起来,眼中漫出笑意。
“沈总,要弹什么曲儿?”
这话脱口而出,一出,她就后悔了。
语气太活泼,不像下属请示上司,像女孩歪头逗男友。
沈牧野温声道:“《春江花月夜》”
谢时暖指节颤了颤,迅速垂下眼皮,遮住一瞬的悸动。
她吸了口气,甩动手指揉出一串清亮的弦音。
原曲很长,谢时暖弹的选段,这个选段正是初见沈牧野那次弹奏的曲子。
刚开始,她手生,错了好几个音,肖师兄下意识皱眉,但很快,十来年练习攒下的手感被她逐渐找回,时而清亮时而柔婉的乐声从指尖流出,音乐便有了画面。
大河之上,有女独坐船头,一边追忆往事一边拨弄琵琶,心事有时欢快有时缠绵,与河水同流。
陈晓玉听不懂,但她身边的两个男人明显听懂了,肖师兄欣慰地笑起来,沈牧野没笑,但比笑可怕。
他前所未有的温柔。
那是发自内心的温柔,丝丝缕缕地仿若春雨,眉眼舒展没有一丝的戾气和锋芒,有的只有清风拂过河面,将军从船中走出……
拥住船头的琵琶女。
陈晓玉心慌起来,喝道:“好了!”
音乐声戛然而止。
谢时暖澎湃的心绪被骤然打断,她抱紧琵琶不舍地缓了两秒,甩了甩手。
“好久不弹……这曲子真的很难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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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师兄鼓掌:“哪有,太谦虚了,前面确实手生,不过你状态回来得很快,时暖,你的天分还是那么好。”
谢时暖放下琵琶站起来,将上移的裙子往下抻,余光中,她瞄向沈牧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