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剑之人的脸被灯光点亮,宛若在给他上妆,让他的眉眼一点点地分明。

秾丽。

这样一个几乎不属于男子的词,却是见着他的第一眼所能想到的、最妥帖的形容。

最浓重的笔墨勾勒,才能画得出这样乌浓的黑发,雪白的肌肤,但黑白的笔调又显单薄,于是造物把十里春色浓艳都赋予在他的眉梢眼角,糅杂得灼灼烈烈,让他鲜活,让他多情,剩下的一点,点在淡红的唇边,便是春日落花的柔软温柔。

可他辜负上天。

他不温柔,也不多情。

他看着眼前的刺客,眼尾上挑似笑,眸中是冷寂的,淡然如看一个死人。

他是大夏最年轻的状元郎,未来的权臣首辅——景明。

假扮他的侍卫问:“你是何人?谁派你过来行刺大人的?”

景明从刺客的身体里拔出剑,剑身有特质的凹槽使血流更快,肉体上的疼痛更是放大数倍,他漫不经心,缓声道:“天牢十八层刑具……”

“死人”刺客为着他的动作闷哼一声,然后笑了。

景明说话的声音停了。

刺客猛地回身,把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左肩。

鲜血涌出,沾湿了他的衣裳,恍若一朵嫣红的花盛开。

刺客喉咙一紧,一口血喷上他的衣服,便是点缀衣裳的落红残花。

见着自家大人受伤,侍卫大惊,顾不上想以大人的身手为什么没来得及躲闪,一剑挥向刺客,要让他死得彻彻底底。

一把一样的剑挡住了他。

侍卫眼中从来镇定自若的景大人,此刻一双眼睛如深渊,带着骇人的光芒,他扫了一眼即将过来的众多侍卫,声音发沉:“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让他们退下!”

侍卫不解,但还是执行了他的命令。

外面的灯光一层层亮起,又一层层地暗下去。

只有屋内的一盏灯,微弱不胜地亮着,照这一方角落。

冷寂黯淡。

刺客笑得不能自已,越笑,他腹部的血就流得越快。

景明一把扯下了他的蒙面。

一个女子。

是“她”,不是“他”。

景明的字几乎从牙齿里蹦出来,一字一顿,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纪、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