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在反复挣扎,我把那行字删了改;改了删,反反复复十多次,仍旧拿不定主意。
杨震这时候给我打来视频,笑着说他刚刚花了三个小时组装好了一个婴儿床。
他把视频反过来给我看,天蓝色的婴儿床上放着深海蓝的水晶风铃,他用手拨动那个风铃,叮叮铃铃,忽高忽低,声音清脆又绵延不绝,仿佛我们的孩子已经躺在了小床上,好奇地睁大眼睛看着爸爸和这个发声的小东西。
我被这一幕所深深治愈,婴儿床上的世界干净纯真,不掺杂一丝室外的污浊空气,而我此刻的世界,却如深海的各种植物般紧紧纠缠在一起。
“杨震,我遇到了一个问题,我好像利用了一些人在破案,我有预感这是找到318嫌疑人最有效的途径之一,但是我必须要去伤害一群无辜的人,你说,我要不要继续呢?”
杨震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找不到这个嫌疑人,对陈家无辜死去的四个人,对受重伤死里逃生的荣宝,甚至对全社会、对正义,都更是一种伤害。”
我也沉默了。
“季洁,虽然有些具体的细节你没办法告诉我,但是我能大概猜出来你去杭州要干什么,也能猜出来你下一步想怎么做。有些事情没办法做到十全十美,那不是你的问题。破案子就像是培育一棵大树,当然要考虑到这棵树的方方面面,但是,你要在浇活主干后再去考虑培育枝干;一旦把所有的水和养分优先供给枝干,这棵树是活不了的。”
“我明白了,谢谢你啊。”我笑着松了一口气。
“别谢,要谢就保重好身体,别让我远在千里之外还总担心。”杨震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