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谈判正式开始，劳资双方共计六人分坐在一张长方形办公桌的两边。左边的是GD和MT的公司代表，右边则是MT的员工代表。通过会议室里的摄像头，我能清楚地看到整个谈判现场。一阵简单的相互介绍之后，谈判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很快，谈判就出现了预料中的僵局，关键还是出在裁员补偿上。资方强调裁员补偿必须按照行业惯例进行，也就是所谓的N+1,最多不超过N+2。劳方代表对此坚决反对，他们几个提出了相对应的要求，那就是N+6。

如此大的差距，注定根本谈得拢。但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员工的利益首当其冲要受到损害。拖一天就会被扣一天的工资，弄不好还会导致被暴力裁员。而如果发生暴力裁员，就意味着竞业条例会自动生效，那员工就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会被按照最低标准被裁掉，甚至于连工作都有可能找不到。

而对于资方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好处，首先是行业口碑会受损。这几年内地本土的互联网公司发展迅猛，它们利用高薪等优厚条件，挖走了一批原属于外资企业的高端人才。如果因为这次的裁员事件导致行业人才对我们GD产生职业恐惧的话，那后续的事情就会很麻烦，极有可能会出现人才的断档。

还有就是媒体的关注也很让我们头疼。就这几天的工夫，MT裁员已经成为各大社交媒体的热门话题。加上MT在现场的煽情直播，舆情基本是一边倒地支持他们。一旦处理不好的话，后期还会进一步发酵。

终于，还是庞凯说话打破了僵局，就听他说道：“谈判谈判，就得有得谈。你们的条件无论从情理还是法律上来说，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既然这样，又何必强求呢？何况这个行业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做人留一下，来日好相见。”

庞凯的话刚说完，就听劳方代表里坐在中间位置的一个中年男子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想和公司闹翻，但是当初GD收购MT的时候曾经有过承诺，那就是绝不裁员。现在是公司违背诺言在先，那也就由不得我们翻脸了。”

这家伙说的确实是事实。当初GD收购MT的时候有过这样的承诺，但是这些员工竟然会把这不着边际没有任何保证的承诺当真，简直就是一群吃屎的孩子。

庞凯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和我一样也在嘲笑这些人的无知与愚蠢。

“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啊。自从收购你们MT之后，我们付出的成本代价水涨船高，而你们的KPI考核也从来没有完成过。”庞凯的双手瞬间握成了一个拳头，声音也高了几度。“请问，不裁你们裁谁呢？”

一个企业里最让员工痛恨的，往往就是这些HR。要用你们的时候，什么好话都会说尽；用不着你的时候，可以把你损的体无完肤。我现在都不由得佩服起庞凯，目前他可是孤身犯险，一旦对方闹事，他很可能第一个就走不出这座大楼。

不出所料，庞凯这番略带威胁的言论顿时就把对方给激怒了，就听那个坐在中间人狠声说道：“既然你们这样无情，那也不要怪我们无义。我们正在联络全国的MT员工，准备来个大罢工外加静坐，到时候局面就会一发不可收拾。那个时候你们要想再谈价的话，付出的代价将会是现在的几倍。”

视频中，庞凯对此似乎并不担心，就见他扭脸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一个男人。男人点了一下头，对劳方代表说道：“我是负责本次裁员法律事务的律师，关于本次裁员中所有的法律条文我都选了出来，这是文本，三位代表可以先看一下。考虑到你们在法律事务上的不专业，如有必要，我可以给你们逐一解释一下。”

其实我压根没兴趣知道文件的内容，因为GD在法律上一定是占据了绝对优势的。这倒不是说这些法律是为GD而设立的，而是说从用工招人的开始阶段，GD就让资深法务人员全程介入，那些合同是完全符合劳动法的条文的。所以到了要裁员的时候，GD同样会是知法守法的代表。

三位代表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显然是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占到法律上的优势。

终于，还是那个坐在中间的人开了口：“抛却法律总有人情，你们这样做是要遭遇道德批判的。”

“道德？你们在外企混了这么多年，见过几家外企是讲道德的？我们做事讲究的是法律优先，人情其次。”庞凯的语气愈发狠辣起来，“不过我看你们似乎不想占这个人情的便宜，那我们也就大可不必客气了。大不了把你们都给暴力裁掉，这也就是网络闹几天的事情。我们GD有专业的公关部门和外援的公关公司，不出一周的时间，把可以这一切都给摁下去。”

这话的威胁意味相当浓烈，等于是指着这群人鼻子说，你们这群屌丝屁民，没权没势的，你们的命一文不值。做技术的人都是宅男系列里的人物，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屌丝。所以说庞凯这手威胁还就真能镇得住他们，毕竟他说的合情合理。

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看的出来双方都是在较量彼此的心理。这种谈判很大程度上就是取决于谁的耐力更强，谁第一个开盘，往往就是输到了最后。而赢的关键之一就是你绝对不能离场，否则主动权立刻就会丧失。

我让小凯查一下这三位代表的情况，然后就发现中间那位话事人其实就在戚婕给我的八人名单上。他叫郑俊，目前是MT中国区的一名项目经理，级别只有区区的六级。以他的年纪和资历做到现在还只是这个级别，可见此人的情商并不高，而且混的明显也很不如意。

尽管此公是MT的管理人员，但是在收购之后按照惯例，也都会由我们内部咨询部做一个秘密调查，，为的是弄清楚一个人的背景资料。所以我让小凯进一下内调的数据库，查询一下他的私密档案。很快小凯就发出了惊叫声，等我凑过去一看，顿时也吃了一惊。因为我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情况！